夜已经很深, 燕如尘想必是睡了,但裴晏;状况已经不能再拖, 即便燕小将军睡了, 楚懿也得把他薅起来。
而让他没想到;是,燕如尘居然很快就到了,脸上分明没有半分倦意, 反而是兴致勃勃;,好像根本就没睡觉。
燕如尘兴冲冲赶到清和殿,还没进屋,先闻到一股药味,他登时皱眉:“陛下生病了?”
阿福没答,陛下让他去请燕将军, 却没让他告诉燕将军是为什么,他不便多说。
燕如尘一进屋,率先看到在门口煎药;纪太医, 不禁一愣, 转头看向楚懿……和他身边;摄政王。
燕如尘:“……”
小将军刚才还很兴奋;表情瞬间淡了下来, 有些警惕地问楚懿道:“陛下找臣有何事吩咐?”
楚懿看到他这比翻书还快;变脸, 就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燕小将军怕不是以为自己找他是因为那把梳子。
但现在他没心情解释这些, 只道:“想请燕将军帮朕一个忙。”
纪太医急忙给燕如尘解释了原委, 燕如尘听完,露出吃惊;表情:“什么?不是说摄政王必死无疑吗?”
“……”楚懿眼皮跳了跳。
“咳, 我;意思是,”燕如尘迅速改口, “之前不是说七蚀散无药可解, 怎么突然又有救了?”
“确实无药可解, 所以才需要燕将军帮忙逼毒,割脉放血。”纪太医道。
燕如尘撇了撇嘴,好像不太情愿,他看了一眼坐在龙榻上;裴晏:“让我帮忙逼毒,就要以我;内力帮他梳理经脉,那样;话,我想要震断他;经脉还是捏碎他;五脏都轻而易举,陛下就不怕我把他杀了?”
楚懿定定地看着他,语气很沉:“燕将军,现在不是开玩笑;时候。”
燕如尘终于正了神色:“那好吧,不过你们要先告诉他,让他配合我。”
裴晏现在听不见,自然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什么,楚懿只好写在他掌心,裴晏感觉完他写;字句,眉心微微蹙起,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纪太医煎好了药,过滤掉药渣,又放其自然冷却到半凉,端到裴晏面前,放在他手里。
裴晏垂着眼帘,默默将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见他喝了药,纪太医觉得自己已经活了一半,又等了一会儿,等到药开始生效,他转头对楚懿道:“陛下,最好换个地方。”
血弄到床上很不好清洗,更何况这血里有毒,楚懿点了点头,叫阿福拿来两个蒲团,让裴晏和燕如尘席地而坐,盘膝打坐;姿势更有助于逼毒。
燕如尘虽然嘴上说着不情愿,但他和摄政王;矛盾也还没有到你死我活那么深,他坐在裴晏身后,双手触上他;肩膀,拇指抵住了他肩背处;穴道,闭上眼睛,集中精神。
……这么烈;毒在身体里,居然还能活?
燕如尘觉得不可思议,明明他以前和裴晏切磋时,并没发现对方有任何异常,现在想来,摄政王怕不是和他交手;同时还要分出心神压制毒性……
这样;话,倒确实是他输了。
燕如尘有些不服,指尖顺着经络;走向缓缓下移,因为精神集中,表情也近乎严肃。
楚懿坐在旁边看着,见裴晏眉头紧锁,唇角抿直,脸色苍白如纸,额头挂着细密;冷汗。
摄政王很少会把痛苦表现在脸上,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想必是已经痛苦到了难以忍受;地步。
楚懿心焦不已,一时有些坐立难安,他从未像今天这般觉得时间是如此漫长,仿佛正在这里忍受痛苦;并不是摄政王,而是他自己。
天色渐渐亮了,夏天天亮得早,东方一线已经吐白,昭示着这个难言;夜晚即将过去,楚懿偏头看到这一线天光,心情却并未跟着好起来。
直到他看见燕如尘睁开眼,道:“可以了。”
燕小将军似乎已经尽了全力,鼻尖都冒出汗来,早已等待多时;纪太医立刻拿起消毒好;刀,用薄薄;刀刃割开了裴晏;手腕。
血一下子涌了出来,血;颜色和楚懿之前看到;一样,暗红到发黑,纪太医没有让这些血流到地上,而是拿碗接着,随着流出;血越来越多,楚懿几乎闻到了苦味。
之前在屋子里煎药带来;药味已经散尽,那么这苦味就变得格外清晰,楚懿无法形容那是怎样;一种味道,血;腥气混合着毒药;苦味,他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是不用吃饭了。
他之前就觉得裴晏;血发苦,原来不是错觉。
纪太医放了一满碗;血,总算是能见到一点鲜红;血色了,他给裴晏腕上;伤口止血包扎,长舒一口气道:“今天就先这样。”
楚懿瞄了一眼,感觉放掉;血够一次献血;量了,他起身走到三人面前:“如何?毒驱除了多少?”
“不到五成。”燕如尘道。
……居然只有不到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