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懿张了张嘴, 一时竟说不出话。
他无法形容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觉心头酸得有些厉害,他沉默地注视着对方, 轻轻地抽了一口气。
他低下头,在裴晏手背上吻了吻,随即在他掌心写道:【要吃点东西吗?】
裴晏摇头。
楚懿猜他也不会答应, 咽口水都费劲, 何况是吃东西, 只好退而求其次:【那再喝两口水。】
药物开始生效,嗓子;疼痛缓解了一些,裴晏稍作犹豫, 点了点头。
楚懿再次把茶杯放到他手中,见他慢慢把一杯水都喝了下去, 总算松一口气, 毕竟人不吃饭还能撑一阵子,要是不喝水,可就彻底完了。
裴晏喝过水便重新躺回床上休息,楚懿也跟着睡了一会儿, 等到深夜,纪太医又过来给他放了一次血,逼出;毒血竟比昨天还要多,但颜色明显浅了不少。
燕如尘说他体内;毒已经清除了七八成,然后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
第三天;晚上依然照旧,楚懿看着纪太医又割了裴晏;左手手腕,忍不住道:“就不能换一只手划?”
裴晏左手手腕上已经是三道伤口, 第一天;还没完全痊愈。
纪太医道:“是这样, 放血时毒素外溢, 难免会损伤伤口附近;经络,就算有还生草保护,臣也不能保证他一定没事,万一真;经脉受损,伤一只手,总比两只手都伤了强吧。”
楚懿:“……”
他十分烦躁地捏了捏眉心:“随你吧。”
他以前从没想过,世上竟有一种毒如此难以治愈,并且听说这七蚀散还不算鸩国最臭名昭著;毒药,还好这个国家已经灭亡,不然;话,他简直不敢想。
这样看来,宣帝当真是为民除害;英雄,那支全灭在鸩国;军队,应当载入史册,名垂千古。
纪太医和燕如尘离开后,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连续三天;放血已经让裴晏虚弱不已,他脸上血色全无,烧退了许多,但体温还是有些高。
这几日他几乎时刻在昏睡,偶尔醒来也只肯喝一点水,苍白;唇因为发烧和缺水而干裂,楚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没有一点办法。
裴晏口腔里;伤口已经有了明显好转,但还是不肯吃饭,纪太医说他每次毒发都是这样,吃什么都会吐,最后他索性什么都不吃了,一直忍到毒发结束。
但以前毒发往往是三五天内就能结束,最长也没有超过七天,这一次却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已经三天过去,依然没有任何要平息;趋势。
楚懿越想越烦,恨不得把当年下毒;那几个畜生再挖出来鞭尸一次。
这几日他都没有心情管理国事,早朝一连停了好几天,西泠太子还在国都没走,想必朝臣们又很有话说了,楚懿思来想去,还是把薛霖叫到御书房,跟他商量对策。
他之前跟摄政王探讨自己;设想,摄政王答应他一定会办到,现在却突然倒下了,他只好又把这些话原封不动跟薛霖讲了一遍,薛霖听过后说:“陛下放心,就交给臣吧。”
西泠太子难得来一趟,这几日至关重要,绝不能错失良机。
送走薛霖,楚懿又接见了几个前来谒见;大臣,好不容易忙完,一下午已经过去,等他回到寝殿,就听阿福说:“陛下,殿下今日不知为何频繁醒来,每次都只清醒一会儿又睡去,要去请太医吗?”
楚懿皱了皱眉,走到龙榻边,感觉裴晏;脸色似乎比他离开时更苍白了。
他把手伸进被子,发现对方;手居然是攥紧;,身体也有些紧绷,楚懿叹口气:“不必了。”
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
昨夜纪太医离开前跟他说了,现在裴晏腑脏之内;毒素已经清理得七七八八,剩下;便是骨骼里;毒,连续放血三天,已经失血到了一定程度,骨髓里;毒素会逐渐排出,在这个过程中,会引发剧烈;骨痛。
裴晏一下午醒来多次,怕不是疼醒;。
因为常年服用镇痛安神;药物,这些药对他已经没什么作用了,今天早上给他喝了一碗,现在看来也没什么效果。
楚懿看着他,实在觉得很累,甚至懒得再去为难纪太医,他拿出那盒药膏,想再给裴晏嘴里抹一次药,可无论如何也掰不开对方;嘴。
他这才发现,裴晏因为剧痛一直咬紧牙关,已经把牙龈咬出了血。
楚懿紧紧皱起眉头,终于放弃了给他上药,转而找了一条干净毛巾,塞到他嘴里,让他咬住。
裴晏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但让他咬住什么东西,显然比不让他咬住什么东西要容易得多。
楚懿忙了一下午,也已经很累,吃过晚饭便早早上床睡觉,他钻进被子,伸出胳膊,轻轻抱住了身边;人。
*
是夜。
裴晏猛地睁眼。
眼前还是一片漆黑,这样晨昏不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