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洛斯。爱欲之神。
阿芙洛狄忒的儿子。人类之外的生物。
作为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之一,他会比普通的人类更加接近真相。
贝尔摩德隔着布带摸了摸左臂上那些使皮肉绽开的伤口,现在它们已经快要愈合了。
“亚马逊人不知道你的出身。”
带着她前往密林深处的厄洛斯回过头:
“——她们只知道你是由海岸上的泥土堆成的,在众神的怜悯下拥有了生命。为了从赫拉手中保下你,这是必须的谎言。”
宙斯是个处处留情的神。而赫拉,她会把所知道的任何一个私生子扼杀在摇篮里。
“没有血缘关系,你想融入亚马逊的部落会更困难。”
厄洛斯停下了脚步。他指向远处树叶枝蔓震动的地方。
“不如就从帮助亚马逊人狩猎开始吧。”
亚马逊人是在雨林中生活的女战士。她们使用磨快了的弓箭和长枪,就像生活在几百年前的古代社会。
贝尔摩德收起了枪,拿着短刀加入了她们。
尽管她身上并没有多少属于天堂岛的痕迹,战士们还是凭借着轮廓认出了这个流落在外的小公主……或者应该称她为泥土?
不能否认的是,戴安娜公主从来都和他们不一样。并且终将给这座天堂带来屈辱。
“如果你能杀死我,她们就会带你去见女王。”
丛林掩映中站得最靠前、最敏捷也最强壮的亚马逊人提着剑走到了贝尔摩德的跟前。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蔑视。
“……泥土。”
如果今天来到天堂岛的是个因为叛逆期而去寻找血缘的年轻女孩,此时此刻恐怕会感受到羞耻和愤怒吧。
但贝尔摩德已经经历过太多东西了。
她勾了一下自己束起的长发,唇边带着点游刃有余的笑容。
“可以哦。”
主动挑衅她的女战士反而因为嘲讽落不到实处而更加生气。她挟着怒火,向贝尔摩德的方向挥剑。
——她的力量要比之前那只海德拉大得多。
贝尔摩德勉强用短刀架住了用特殊技法铸成的剑。她能听见刀刃在颤抖。
亚马逊人从小就会学习如何战斗。和在人类社会中磨砺出的雇佣兵不同,她们有一套自己的古武技。
更久远,更实用,也更变幻莫测。
而这正是贝尔摩德所缺少的。她的自我认知仍然是人类,而不是亚马逊。
“砰!”
钢和铁激烈地碰撞,溅出一连串的火星。即使贝尔摩德始终在被动防守,她的动作也肉眼可见地越来越顺畅了。
但凡是面向战场的武技,就不会有太多花哨的东西。亚马逊人千百年间在实战中总结出的东西更是如此。简洁,好上手。
……同时也就意味着容易被一位有基础的半神学习。
贝尔摩德是已至巅峰的女演员。她对身体的控制程度无可置疑。之前她把这种能力用在别的地方,而现在她把它用来战斗。
在某个女战士松懈了的瞬间,贝尔摩德反过手,顺水推舟地用出了刚刚差点切开她手臂的亚马逊战技。
——所有在场的亚马逊人都为此震惊。
她们都深刻地意识到了一点,即使戴安娜从未在天堂岛生活,她也仍然是亚马逊的孩子,仍然拥有着奥林匹斯众神的加护。
在失去了武技的优势后,最强壮的女战士很快就被挑飞了剑,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贝尔摩德拾起剑,代替那柄短刀抵在女战士的颈前。她已经很久没有杀人了,作为情报组的成员,她始终无法理解行动组那些人为什么沉迷于枪击的快感。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使存在的话,那么她一定是连我这样杀人如麻的坏人都愿意救的。
贝尔摩德从来不认为自己能成为那样的天使。她是实验室里爬出来的恶鬼,没有必要谈论慈悲。
直到她发现了组织掩藏着的真相。
“杀了我!你在举起刀的时候就应该有心理准备了,泥土!”
被她踩着腹部、没办法站起来的亚马逊女战士高声喊叫,像是终于找到了她的弱点一样快意:
“难道你是个像雄兽一样软弱的人吗?”
贝尔摩德的短刀应时脱手而出,直直没进了她的腹腔里,激烈的疼痛让永生的女战士被迫吞下了没说出口的话语。
如果没有威权相伴,那么仁慈只会被视作懦弱。
“我杀过很多人。”
贝尔摩德重新系了一下快要散开的长发。她的姿态很优雅,声音也很轻柔,说出的内容却正好恰恰相反。
“中年人,老人,青少年,以及孩子。传递的消息和情报也曾经让众多家庭破碎,直接间接死在我手上的人早就比地狱里还多了。”
“——所以,你非要也成为其中的一个吗?那我可以满足你。”
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贝尔摩德都是极为成熟而优秀的人。的确有资格成为她们中的一员。
在一阵沉默过后,女战士们从犹豫中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她们纷纷收敛了视线,向着她所在的方向低下了头。
“……公主。”
率先用称呼来侮辱她的女战士嗫嚅了一会后,最先吐出了这个贝尔摩德应得的称谓。
“愿您的光辉能照耀天堂岛。”
从一开始就在观察战局的年轻女性安静地走出了姐妹们的行列。
她看着贝尔摩德那双酷似众神之王的蓝色双眼,说出了希波吕忒交待给她的信息。
“请和我走。女王想要见您。”
对于贝尔摩德的过去,亚马逊的女王并非一无所知。
事实甚至恰恰相反。无论是罪孽还是苦难,她全都在魔法的作用下了解得一清二楚。
贝尔摩德在和那双智慧的双眼对视的同时就明白了这一点。
无论是那只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海德拉,还是执意要死在竞技场上的女战士——都是希波吕忒设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