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祈那日从鼎新酒楼离开后, 不知因陆知杭乃是符元明的学生, 还是源于对方的搭救,在脱困后就立马着手让人更为细致地调查起了陆知杭的信息来,经过几日的查询,初步的消息钟珂刚刚才接收到, 马不停蹄的就进了屋汇报。
“哦?”云祈听到定亲二字, 眼皮一跳,嘴唇不知何时已经抿紧。
“不过他们去年起, 亲事已经不作数了, 那庶女据说是看不上他个穷酸书生。”钟珂说到这话时,还有几分好笑。
闻言,云祈嘴角一弯。
长着如此祸国殃民的脸,居然也能被人嫌弃,看来张丞相的女儿是个务实之人,就是不知对方现在摇身一变, 成了符大人的学生,阮阳平的师弟,仕途一片坦荡,对方后悔了没?
钟珂又继续道:“小石来报,那张楚裳近日似乎有陪同其舅舅到凤濮城来的意思,就是不知是作何打算了。”
“莫不是后悔退亲了。”云祈嗤笑一声。
张楚裳的身世他往日就调查过,毕竟他接近符元明的一大半原因就是想要笼络这位一人之下爱的当朝权臣,自然是要把这醒目的庶女里里外外都查得一清二楚。
说来,张楚裳的身世称得上坎坷了。
本该是丞相府庶出的二小姐, 却沦落为长淮县一商贾家中, 其中曲折三言两语难以阐尽。
张楚裳的娘亲与当朝丞相张景焕乃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 彼时的张景焕不过是一介没有功名傍身的书生, 为了供他一个读书人散尽家财,每日食不果腹。
而张家则是长淮县的一户商贾,念在两人的情谊,加之张景焕在读书上确实是有些天赋在了,张家老爷就先行投了资,资助其科考。
幸而张景焕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拜在符元明门下后一路高歌猛进,不负众望的考上了那年的探花。
晏国自古以来就有榜下捉婿的传统,张景焕年纪轻轻又相貌堂堂,自是被那年的主考官礼部尚书家的千金看上。
张景焕心中虽喜爱张小姐,可一户商贾家的小姐和自己这无依无靠的新科探花又如何与当朝的一品大员相抗争?最后自是迫于压力娶了他人。
张小姐为了所谓的爱情委曲求全,本是正妻,却委身为妾。
婚后的张景焕无法遵循当初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只得用冷落嫡妻的法子置气,在尚书告老后更是碰都没碰过对方,偏宠小妾。
在诞下一女后,又生下庶子。
嫡妻乃名门贵女,眼见自己唯一的嫡子被无视,身边没了依靠,张景焕又官运亨通,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甚至还起了把自己休了的心思,扶正张小姐,她心中危机感愈重,就使了计谋离间二人。
具体是发生了何事,云祈并不清楚,张景焕对这事忌讳莫深,旁人难以探查得清楚,只怕唯有正妻和其恩师符元明能知晓事情原委。
当年的张景焕爱之深恨之切,当日就将张小姐逐出了府中,连带着不满三岁的庶女都一并赶了出去,唯有庶子留在府中。
毫无疑问,张楚裳的娘亲在丞相心中的地位极为特殊,若不是失了心,这庶女倒是有些利用的价值。
“说是跟着舅舅到江南行商,日后好操持家业。”钟珂心中对这借口半信半疑,但又实在查不到对方因何来江南。
若不是张楚裳和陆知杭牵扯上了一些关系,她心中并不关注这个已经被逐出家门的官家小姐。
“陆知杭可有何异处。”云祈听了半天没听到自己感兴趣的,漫不经心道。
“倒是有一处,小石言及在探查长淮县县学时,听闻近日盛行的香皂就是其人所做。”钟珂乍听这消息时还有些不可置信,一个默默无闻的秀才如何能有这等奇思妙想。
香皂?
云祈眉间微蹙,良久才舒展了开来。
看来这人远没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简单,几次的接触下来,只以为是个相貌好又心善的人,至于是表面功夫还是真的纯良,云祈就不置可否了。
这世间哪来那么多舍己为人的大善人?
香皂的生意在权贵中流行,在陆知杭前往江南时就有所流通,所造之势绝非他一人能成,想必背后还有符尚书以外的人在操控。
能接二连三的搭上这些贵人,该说是时运好,还是擅于谋算人心?
云祈想至于此,心头一沉,可在回想起那人的音容笑貌时,又犹疑了起来。
翌日午时,旭日高悬苍穹之上,晴霄万里。
陆知杭从辰时吃过朝食后就捧着一本治水经在竹园内研读,说是读书,视线却有一半的时间不曾落在书卷上。
“失策了,竟未约好几时到。”陆知杭环顾四面,不见心中所盼的身影,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公子,可要吃些点心?”婢女脸颊上红晕一片,看着陆知杭羞怯道。
“嗯。”陆知杭随口应了一声,埋头看起了治水经来。
南阳县洪涝一事非同小可,严重程度在近几年来都是未曾遇见过的,符元明特意交代了他,明年乡试的时文极有可能与治水有关,叫他好生学习,届时真出了这等题,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治水经写尽了历朝历代的治水能人所采取之法,看着有理有据,但是陆知杭还是瞧见了几个不太对的观点。
当然,大多数的理论都是经过漫长时间试验过的,筑防堤和建拦河坝的法子都收效显著,让饱经洪灾的地区脱离苦海。
只是今年的南阳县雨水充沛,目前所用的治水之法都收效甚微,管不住汹涌的河水,故而冲破了防堤,几乎将整个南阳县都淹了个一干二净。
可谓是如今朝廷的一大祸患,满朝文武都在思量着如何治理疏通灾后的县城和灾民。
昨夜符元明和他提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