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把自己的号码存进通讯录,又将手机还给它的主人。
神津真司笑着接过手机,随手收进口袋里。
此前波本威士忌在醉酒时要走了他的电话号码,他当时并未拒绝,一是觉得波本威士忌醒酒后并不会真的去打他的电话,二是他不愿试图与一个连走路都走不稳的家伙在大街上讲什么道理。
就在刚刚,他们才算真正地完成了联系方式的交换。
波本威士忌承诺会帮他联系好宫野明美,亲姐姐的意见会是打动雪莉的最好的筹码,或者说,其实他给出的筹码要足够打动宫野姐妹两人才能真正保障这个合作的顺利进行。
而神津真司本人要做的就是像刚刚交谈中提及的那样,至少得确保琴酒不会对此多加干涉。
神津真司想,琴酒当然不会干涉他的行为,毕竟琴酒当时给他的原话就是“去找雪莉”,他只不过是照着那句话去做了而已。
他礼貌性地微微鞠躬与波本威士忌告别,约定好有任何事情随时电话联系。
身后的绿灯恰巧亮起,他一只手拎着购物袋,一只手拎着刚刚在小酒馆打包的宵夜,穿越黑白相间的斑马线时,神津真司突然就有些恍然地想,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如果把现在这个局面告诉三天前的他,那他无论如何也是无法相信的。
或者说,其实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将酒吧中消遣般的闲谈延续到工作以外的生活之中。
就像平静的湖面猝不及防地被扔进一颗石子,他生活中原有的宁静被打破了。
又是这个熟悉的十字路口。
安室透站在原地,他目送着那位新鲜出炉的委托人的身影远去,那人走得不快不慢,在光线交错、偶尔有人快步走过的街道上,调酒师干净修长的背影莫名透出几分格格不入的孤独感。
安室透收回视线,向着与调酒师截然相反的方向,逐渐消失在夜色里。
神津真司还在思索那个问题。
他大多数时候不是个固执的人,如果一个问题难以得到解答或者暂时无法妥善处理,那他就可能会采取迂回的方式进行解决,或者干脆直接略过这个难题。
他向来不是个会为了某些人和事为难自己的人。
神津真司实在想不通,那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导致今天这个每一处都在他意料之外的局面。
神津真司就这样带着思考一路走到了家门口,他腾出一只手来翻找出钥匙,直到打开家门、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拿着卷绷带的男人时,他才恍然大悟般地想:啊,原来是从这里开始产生偏差的。
——所有变故都是从“苏格兰威士忌之死”开始的。
当耳膜捕捉到门锁拧动的声响时,诸伏景光便已经将目光投向了玄关,他准备换药的动作停了下来,门紧接着被打开,属于调酒师的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人手上拎着几个袋子,大概是逛了超市后才回来的。
他的视线往上挪了挪,眸子中快速闪过一丝诧异。
虽然从调酒师的外貌和气质来讲,这个人一定和狼狈一点都沾不上关系,但是如果把调酒师此刻的衣着形象单拎出来的话,诸伏景光还是要评价一句“略显狼狈”的。
更何况他见过出门之前那个仿佛全身上下都发着光的调酒师,耀眼得可怕,在这种反差下,对比便更为强烈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会儿,诸伏景光皱眉道:“为什么不进来?”
听到询问声时,神津真司这才回过神,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苏格兰威士忌看了好一会儿了,他自觉失礼,立刻对着家中的长期客人歉意地笑了笑,关上房门。
他随手将拎着的几个袋子放在玄关的置物台上,俯身换上室内拖鞋,径直走进洗手间。
水流声响起,神津真司认真洗着手,直到抬头时才不经意间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此刻的形象。
他想,怪不得松开领带、解了衬衫最上面的两粒扣子后,波本威士忌的表情中突然带了点儿微妙,似乎欲言又止。
原来是不小心把那道伤口露出来了。
神津真司回到客厅,在沙发前停住脚步。
“我来吧。”他主动伸出手。
诸伏景光抬起头,他看着身前站着的人,目光从对方敞开的西装外套到衬衫上的浅色污渍再到松开的衣领下若隐若现的一道细长的伤口一一滑过,最终落在了那双微垂着的幽深的墨色眸子上。
两人僵持了几秒,对方似乎不肯放弃,诸伏景光没说什么,只是将手中的绷带递了过去。
苏格兰威士忌脱掉宽松的上衣,不难看出这是一具经过充分锻炼的身体,每一笔肌肉线条都恰到好处,在纵横交错的白色绷带之间,偶尔能看到几处已经刻在皮肤表层的疤痕。
神津真司将手中的绷带放在一旁,俯下身,小心将原有的绷带拆开。
虽然苏格兰威士忌总是表现得像一个没事人似的,但是没人会比他更清楚这个人伤得有多重。
解开层层叠叠的绷带,神津真司皱眉,转身从一旁的医药箱里拿出生理盐水,小心地将伤口上附着的纱布浸润——有一处伤口与带着敷料的纱布粘连在一起了,直接取下只会造成二次损伤。
用一次性无菌镊子小心地将浸湿的纱布沿着边缘一点点揭下来,大概要归功于他这两年的调酒师经历,神津真司的手很稳,伤口的真面目终于再一次暴露在空气中,已经不复几天前的鲜血淋漓,但是仍旧触目惊心。
“恢复得并不好。”他抬眸看向伤口的主人,客观评价道。
苏格兰威士忌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也并不对此做出回应,当然,神津真司也不在意是否会得到回应,只是低头继续道:“你需要静养,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