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凇张开手指的时候,手掌与手指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这枚铜兽刺出的伤痕,这些细小的伤痕与他身上的伤相比,微不足道,但格外可怖,看了引人心疼。
浮南在看清这枚染着血的铜兽之时,心便停跳了一拍,这铜兽与她的本体有些相似,她的本体是苍耳,这铜兽是海胆——魔域下层就喜欢拿这些模样奇奇怪怪的生物当做城池主人的象征。
她想起阿凇每次拿回铜兽的时候,都会问她好不好看,浮南接了,就会点点头,但并不会因为收到了这样贵重的礼物而感到十分开心。
阿凇为什么要先取这枚海胆铜兽?这枚铜兽,与她有关系吗?浮南侧着身坐在他的床边,心脏怦怦怦地跳。
伤成这样?值得吗?她抬手抚上阿凇冰冷的面颊,轻轻叹了口气。
浮南花了一整夜的时光才将阿凇身上所有的伤口处理好,这些伤应当是阿凇误入阵法,被阵中法术所伤,大部分都是皮外伤,以他的幽冥之体应当能自愈才是。
问题出在他胸口处的这一巨大伤口上,浮南抬手,按上阿凇的精壮的胸口处,在她的掌心之下、他的心口附近,浮南感应到了他微弱的心跳。
在这心脏附近,模糊的血肉之上闪烁着一些蓝紫色的偏光,这是魔域中极为罕见的剧毒紫冥蝶,这种蝶类食腐,翅膀上落下的鳞粉可以抑止伤口愈合,切断修炼者经脉之内法力的流动。幽冥之体有堪称恐怖的自愈能力,但也要修炼十个轮回以上才能抵御紫冥蝶的毒。
看来阿凇这次的对手针对他进行了细致的研究,这紫冥蝶正好克制它的能力。
浮南用了自己调配的止血药才堪堪止住阿凇身上的伤口继续淌血,但这只能暂缓他的伤势恶化,只要紫冥蝶的毒不解,他就无法恢复这满身的伤,也不会苏醒过来。
紫冥蝶毒的解药就在魔域之中,魔域下层也有一处,只是那里不是阿凇手下的领地,浮南思考着该如何去拿到解药,单手紧紧攥着阿凇放在身侧的手。
现在阿凇的伤势暂缓,她开始思考别的事情了,她现在一闭上眼,眼前就浮现阿凇紧紧攥着那枚海胆铜兽的手,他原本漂亮干净的掌心之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血点,触目惊心。
此时,何微离开之前说的话也回响在她耳中。
“这座城池实力过强,城主大人以目前的兵力去攻打它并不是明智之举,但他还是去了。”
浮南咬着唇,脑海里被纷乱的信息挤满,阿凇会是为了她吗?他真的会因为她……去冒着危险拿到这座城池的印鉴吗?
但是……但是他这样也太傻了吧,早点晚点不是都能拿到这枚印鉴吗?他怎么不等自己厉害一点再去呢?
她低头,将薄被盖在阿凇的腰上,他袒露着的胸膛之上,被幽冥蝶毒击穿的伤口触目惊心,浮南不能用绷带给他缠好伤口,封闭的环境会让这毒更加深地渗入他的身体。
浮南困得有些晕晕乎乎了,眼下有浓浓的黑晕,她全神贯注处理伤口,累了一夜,可能下一刻就会昏过去。
但她的手还是拿着干净的白帕,轻轻地替阿凇将额上的汗水拭去。
幸好阿凇还是和以前一样乖,一整晚都没有动,即便浮南一不小心弄疼了他,他也没有什么反应。
夜已过去,天光渐白,守在殿口的茉茉似乎看到了什么人,远远唤了声:“何大人,方大人,你们来了?浮南姑娘还在里边给城主大人治伤呢。”
浮南走上前去,将门推开,对茉茉说:“阿凇的伤口我都处理好了,只是有一事比较棘手。”
她想,他们来得正好,她还要和他们商量一下拿解药的事。
何微只是冷漠地朝她点点头,并未与她搭话,反而带着方眷直直走了进去。
他见阿凇躺在床上,身上其他的伤口确实都处理好了——虽然手法不怎么精细,但他胸口处那一处最终的伤却还敞着。
何微正待说话,方眷已靠了过去,她看着阿凇的手臂,微微皱眉说道:“这里的伤药没有抹匀,浮南姑娘你用的是什么伤药,是在远烬城里药房买的吗?能保证止血的效果吗?怎么还有血渗出?就算是城主大人也撑不住一直失血。”
她劈头盖脸一连串问题砸下来,浮南都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问题,只呆呆地站在一旁,轻声说道:“药……是我自己调配的,他的伤有些问题,此事我正要与你们说——”
浮南刚说完,方眷已伸出手去,拿起绷带,想要将阿凇胸口处的伤也处理一下。
没料到她刚靠近,阿凇胸口处的伤口里马上探出黑线来,或许是浮南离他近,这黑线才没有马上发起攻击,浮南很快将那黑线给按了回去。
但仅仅是靠这凑近看的那一眼,也足够让方眷看出端倪来了。
“蓝冥蝶!”她惊得高声说道,“难怪城主大人的伤迟迟未好,这毒会抑制身体的自愈。”
能认出这毒像蓝冥蝶,这对于魔域的医者来说已经算难得了,但浮南听完之后,眉头还是皱了起来。
紫冥蝶是蓝冥蝶的变种,毒性要强上千百倍,蓝冥蝶毒不足以对幽冥之体产生伤害,二者的解药也不一样。
这两种蝶毒在伤口处造成的细节十分相似,只是紫冥蝶毒产生的是蓝紫色的偏光,蓝冥蝶毒是蓝色偏光,二者只有细微的差别。
浮南开口,她的声音很轻:“方姑娘,是紫冥蝶。”
“我只听说过蓝冥蝶,这又是从何而来的紫冥蝶?”方眷扭过头来反问浮南,魔域医者稀少,能治病救人的医者向来是许多魔族追捧的对象,她很难接受他人在她的专业领域上对她产生质疑。
“紫冥蝶是蓝冥蝶的变种,毒性强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