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入了污泥之中。
这人界,她自己从未踏足过,她惧怕这红尘,所以她并未马上追随薛亡脚步而去。
她想,他倦了乏了,自然会回来。
薛亡来到人界的不久之后,就“死”了一遍。
他与商队同行,搭乘他们的马车,打算去往距离最近的修士城市。
商队里有卧底的沙匪,沙匪夜半暴起伤人的时候,薛亡才刚回过神来,他颤抖着手提着自己锻造的铁剑,竟有些不知所措。
说来好玩,他为自己锻造过那么多把铁剑,却从未真正握剑过。
虽然比起孟宁,他算得上孱弱,但他的力量在人界也近乎于无敌。
但他还是“死”了,他不想伤人,因为他看了那尘世镜很久,他知道劫持商队的沙匪也是生活所迫,他们像是遵循着某种弱肉强食的规则,胜者便生存下来。
薛亡坚持了这个规则,他挡在好心带着他的商队老大面前,被凶狠的沙匪一刀砍翻,他做了一个普通人应该做的事,握着剑倒了下去。
他是神,不会死,他倒在血泊中,安静闭着眼,听着周围的声音,他感觉自己还站在那尘世镜前,旁观着这一切。
直到下一刻,有女子的惊叫声与孩子的啼哭声传来,原来是那商队老大的妻儿。
作恶多端的沙匪没放过这对母子,其中有人想要□□了商队老大的妻子。
与在尘世镜里旁观的状态不同,这一次,薛亡不再能袖手旁观,他身为神明,破坏了人界的某一组命运之线。
倒在血泊里的薛亡握着剑起身,一剑刺穿那试图扑向惊恐遗孀的沙匪心脏。
又有鲜血溅落,薛亡懵懂的地伸出舌,舔了舔唇,他尝到了血液的腥气。
他淡漠的眸看向周围惊恐的沙匪与缩在角落的柔弱女子与她怀中的孩子。
沙匪一哄而散,沙漠的客栈大堂里,只剩下懵懂无措的薛亡与商队老大的妻子。
下一刻,凄惶声音在薛亡耳边响起:“你……你分明有能力救下他们,但是……你……”
薛亡收剑回鞘,他敛眸看向这位夫人,他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能力。
“他领着你一起走!无偿带你去城中,沙漠里有这么多沙匪,那么危险,他也救了你,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都被沙匪杀了?!”夫人瞪大眼看着他,目睹丈夫的死去,她已经濒临崩溃,不管不顾地将情绪发泄在眼前之人身上。
“我不知。”薛亡困惑地皱起眉,他老实答道,他不知自己是否要出手阻止这一切。
不过是死了几个凡人,但他现在为何觉得心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堵着?
薛亡低头看向自己染血的掌心,他单手提着剑,缩在角落的夫人冲了上来。
爱人死去,她亦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她用薛亡的铁剑抹了脖子,自尽了。
一只纯白的狐狸出现在凝结的黑血之中,它的尾巴蔫蔫地垂在地上。
这位夫人,是一只弱小的妖,狐狸妖,她死后,现出了原形。
薛亡看到缩在角落里的那孩子,他睁着天真的眼眸,与薛亡对视,如此年幼的他似乎还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他走上前去,将那孩子抱了起来,他继承了他母亲大部分的妖族血脉,亦拥有妖族的原形。
薛亡抱着他走出满溢血腥气的客栈,他在这孩子身上翻出了他父母给他求的平安签。
何微,他叫何微。
薛亡自己也不知该怎么办,他只是如同别的父母一样,带着这个孩子,给他煮细细的米粥,抱着他小心翼翼喂给他吃。
何微小的时候很娇气,兴许是被父母惯坏了,他觉得不好吃,就将口中的东西都吐出来,吐在薛亡完美无瑕的手上。
薛亡脾气好,也没说他,就自己默默擦去了,他将他抱在怀中继续旅行,就像一位死了妻子的单身父亲。
这场面有些滑稽,但也有些温馨,薛亡认真教导着这个孩子,但没等到他成年,这小狐狸就跑了。
他给薛亡留下一封信,信上内容只有两个字。
恨你。
何微离开的时候,不过十岁出头的年纪,他写出的字也稚嫩。
这么小的孩子,就学会了仇恨,他根本不是骄纵的性子,故意在薛亡面前耍脾气,不过是想要让他难堪难受而已。
这是他力所能及的报复。
但是,薛亡又做错了什么?
他做错了吗?
何微离开后的那个夜晚,他坐在城外的神庙前破旧的台阶上,抱着剑思考了一夜。
最终,他没能思考出答案,只是回头去看神庙里神像,他看到了自己的塑像,与他本人的模样没什么关联,但这里供奉的确实是他。
神像悲悯,而他无情。
薛亡困惑地皱起眉,他开始寻找那件事的源头。
沙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