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侍郎家二公子齐文轩:鹿一头,野鸡五只,野兔四只。户部尚书家五公子刘满:野鸡十一只,野兔二十三只。金辉将军家李旺:鹿五头,野猪两头……”
尽管当今圣上是个名副其实的暴君,大部分人颇为惧怕忌惮,唯恐暴君多看自己几眼。但如今状况,也没什么可选的——虽说在新帝那儿得了眼未必是好事,可默默无闻太久,于暴君一点用都没有,那是必然要完蛋的。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被找个缘由扒了皮了。
因此即便大部分参加这次秋猎的年轻儿郎及其家中父母不算那么情愿,也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努力展示自身武艺箭术。
新帝并非摆弄诗书琴棋之人——至少是没人看见过的。故而大多数人都揣测,此次秋猎新帝怕是要挑选几个能为他所用的善武之人,提拔到跟前做爪牙……心腹。
没准儿这次就是能平步青云的机会。
有心于此的年轻公子们不觉激动起来。
近侍清点着各家公子猎回来的战利品,其中自然不乏品类丰富数量出众的。不少人偷偷去看新帝的神情,心里估摸着哪家公子得了眼,日后好攀交。
但直到清点完,新帝的仍然是一副无甚兴致的样子,懒懒摆弄着手里精致十分的金铃铛,弄出断断续续的清脆铃声,一眼也没给地上堆成山的猎物和打了半天猎的少年们。
这是何意?
没人看得懂这位新君的心思,不禁和身边的亲眷、相熟的人互相对视一眼,心中暗暗揣测圣意。
莫非是觉着此次参与秋猎的人全都不行,入不了他的眼?
可这次分明不乏佼佼者。
近侍摸不准自己主子的意思,弯腰小声道:“陛下,猎物都清点完毕……您要嘉奖哪位公子吗?”
怎么会清点完毕。
他的猎物还没到手。
新帝抚着金铃铛,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片刻才抬眼,在站在面前的少年之间随意扫了一眼,“头名赐金弓一把,银子五箱……旁的看着赏吧。”
全然没当回事。
什么?
新帝这般……莫非是全都没看上吗?
还是说,秋猎原就只是闲来无事找些乐子,如今又觉得没什么乐趣?
公子们互相对视一眼,成绩斐然的自然不忿,却也没人敢出声——质疑暴君,是怕死得不够快吗。
闻晏一派懒散轻妄地两指轻轻捻着金铃,斜靠着镀金镂纹龙椅,复抬起眼,却是没人发觉地瞥了眼一旁席上的祝池雪。
祝小公子立直背脊,文雅端谨地跪坐在桌后,他身旁的人正在同他说着什么,神情淡淡又略微带着一点礼数得当的笑。那人举起酒杯敬他饮酒,祝池雪张口说了句话,也微微抬起手,姿态神情皆无不妥地拿起桌上的玉杯,浓色的唇碰着杯沿,捧着白玉杯,约莫是不善饮酒,只尽礼数地酌饮了一小口酒。
透明的酒液沾染双唇,祝小公子自是齿如白雪,更衬得唇色色浓。
像梅的颜色。
一如今日跪地请罪时的模样。
忽然有旁人闯进了视野,走至祝池雪身边坐下,后者随即露出了亲昵又无比自然的笑意,侧头递上一杯新酒。
是祝畔。祝池雪仅有的兄长。
如果说方才祝池雪面上的只不过是应对旁人攀谈寒暄的待千人都一面的淡笑,那此刻便是真切亲近的笑,好像这束梅登时便开了些,在满是寒冷的风里感到了同树枝花的存在。
那是只有面对亲近信任的人时才会有的样子。
闻晏觉得很有意思。
祝小公子忍辱负重、费尽心机,连着两次主动送上门请罪,不就是为了他所在意的家人。
父母,兄长,族人,这些都是可以被拿捏的弱点。
他忽然,很想看看……
心如寒梅清正端直的祝小公子,究竟为了他所在意的人和事,能屈服到什么地步。
祝池是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抹冷汗,一边忍着不去往暴君那个方向看。
他感觉自己快领盒饭了。
他还不能转过头去看,越看估计盒饭领得越快。
祝池:【你注意到他看我那眼神了吗?难道我们的策略错了,把他对祝家两个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一个人身上,只可能死更快?】
系统:【看到了。虽然逻辑上这招确实很高风险,但是理论上来说,你两次主动找死应该能激起暴君的兴趣,给你点想办法拖延的时间啊,之前算出的可能性也比较高。】
只能说世事不是肯定的……而且本来也不是百分百成功率。
系统叹了口气,安慰他:【没事,大不了就是任务失败,问题不大。咱俩收拾收拾完蛋吧。】
祝池:【……】
问题听起来一点也不大。
祝池有点不甘心——第一个任务就失败了,那他这得培训多久才能正式开始履行合同啊。快穿部的合同是完成任务才开始算履行合同的,他如果一直失败,那合同就会一直自动续下去……
换言之,阴曹地府全改换上新系统修改制度,甚至换个阎王爷了,他都还得给快穿局打工。
祝池沉默了。
【不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祝池决定了。
他要……再找死一次。
所谓事不过三,两次不行,第三次肯定行。
系统:……这个词真的是这个意思吗。
开局这么难,他已经尽力试图找棋局的破口了。如果实在找不到,他也没其他办法了。
大不了就是失败,反正他现实世界已经死了,再怎么样也就是多打几年……几百年工。
祝池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慢慢定了主意。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也没别的办法了。
系统:【其实……】
祝池打断它:【别说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贪生怕死岂是君子所为,舍己为人才是世间正道!——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