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珠安静地站在角落里, 希冀着谁都没有发现他。
这热闹的宴席上,男客与女客虽是分开,却只是隔着一道画廊, 倘若是抬头, 便可看到对面的模样。便叫许多姑娘家,公子哥们挺直腰身,似是带着娇怯,又带着喜色。
那一条画廊上鲜花娇嫩, 肆意的芬芳流淌, 沁人心扉,也叫人流连忘返。
不知看的是人, 还是景。
贾珠的身边跟着书童,又有几个面熟的人过来与他说话, 他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不时点点头。
贾琏站在他的身后,与他露出来的微笑有些相似。
他一手攥着贾珠的袖子, 虽然装得很严肃正经, 但是乱瞄的眼神看起来很无聊。
两刻钟前, 贾母带着府上的人抵达北静王府时, 实乃小北静王亲自出来迎接,这的确是殊荣,也叫众人知道, 在北静王府上,贾家仍然是与之相交的对象。他们被一路迎到了老王妃的跟前, 众人与老王妃见过礼, 贾珠被拉着说了会话, 而后女眷留下, 男客便退了出来。
有北静王一一介绍,宴上宾客无不认识贾珠贾琏二人。
而后,是有贵客到,北静王方才不得不离去,又留下了身边人跟着。
贾珠深感此举太过厚重,又看着府上忙碌,请那管家不必跟着,这才换得了一时的清净。只是方才北静王的一系列举动,已经叫不少人盯上了贾珠,自然不会容得他轻松多少。
这一来二去,纵是贾琏都生出了几分怜惜。
“大哥哥,”待前头几个人离去,贾珠长长吐了口气,就感觉袖子被扯了扯,贾琏说道,“你要不寻个清净的地方,免得又有人来寻。”
贾珠的面上仍是带着那淡淡的微笑,“不成,这毕竟是老王妃的寿宴,不可躲懒。”
贾琏摇头晃脑地说道:“可是大哥哥,这些来寻你的人,也未必都是喜欢你的。”闻言,贾珠脸上的笑意微微淡了些,叹了口气,“这倒也是的确。”
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贾珠,毕竟这世间有人连钱都不喜欢,贾珠倒也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如方才那几位公子哥,贾珠见过几次,自认也没有过矛盾,可是他们便是对贾珠说话带刺,那又能如何?
贾珠不紧不慢地说道:“有时,光是存在都会叫人憎恶,不必去介怀他们为何有这样的情绪。”
贾琏抬头,“可这样的讨厌也太过莫名其妙。”
贾珠的眉眼微弯,笑意更深,“是啊,可倘若他们无缘无故地憎恨我等,那岂非说明,我们身上定有他们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贾琏眼珠子一亮,捂着嘴巴笑嘻嘻了起来。
不过嫉妒尔。
待安抚过贾琏,贾珠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周围,他自是知道,每次宴席上,总有些人爱来挑衅。
这两年还少了点,前些年倒是很寻常,不管是骑射还是诗文,但凡是有那些个比试彩头,贾珠就很容易被拉下水。
他本就不是多么喜欢宴席的人,这样的次数一多,贾珠便连一般的宴请都不参与。
格图肯知道时,只嗤笑了一声。
“一群欺软怕硬的东西,怎不见他们来质疑我与曹珍?”
曹珍也蹙着眉,冷声说道:“邀你比试,倘若是输了,便有大把人会攻击你,甚至是攻讦太子殿下。这群狗东西不安好心,贾珠,不必与他们客气。”
“你说得倒是轻松,”格图肯皱眉,“贾珠自然是千好万好,可那些人的家世,也不是贾家能轻易抵抗的。”
曹珍不耐烦地揉着自己的脸,不满地说道:“一些跳梁小丑,真真是叫人可恨。”
贾珠平静地说道:“无碍。他们仗着家世,但在比试中,家世又无用。打得他们不敢再来便是。”
贾珠是这般说,也的确是这么做。
一旦在这上头讨不到彩头,会这么做的人自然就少了。
只余下偶尔遇到时会刺上几句,言语间的交锋,贾珠不痛不痒,权当是没听到,每次反倒是气得他们自己难受,贾珠也不知他们到底图什么?
贾琏若有所思,“大抵是觉得不公罢。”
“不公?”贾珠正要带着贾琏往前头去,闻言忍不住挑眉,“你可知他们是何家底,他们会有不公?”
旁的不说,方才来的那几人,便有户部尚书余国柱之孙,也有纳兰家的人。他们要么是官运亨通,要么是权臣之子,这些个人里头,哪个不比贾府有权有势?
贾琏笑嘻嘻地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大哥哥。在他们眼中,他们自己是千好万好的,可偏偏这么千好万好的自己,却比不上你,这如何叫他们甘心呢?”
这在他们看来,岂非便是不公。
贾珠平静地说道:“倘若琏儿说的是太子伴读一事,可伴读之位,还不足以叫他们如此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