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溪快步过去扶起谷雨,问道:“有没有事?”
谷雨摇了摇头,拍了拍沾上灰尘的衣裙,正要拍拍手上的灰,辰溪便见那手心已经被碎石子磨出了几条红印子,隐隐有血渗出,伤口处还沾着一些小沙粒。
原来谷雨跌倒的时候用手撑了一下,手不小心磨破了。
辰溪皱眉,转向那口出恶言的丫鬟道:“既然你也知好狗不挡道,为何还不让开?我这里可没有肉骨头给你。”
那丫鬟一脸怒容,喝道:“放肆,你知我家姑娘是谁吗?竟敢如此说话。”
辰溪一脸漠然,道:“左右不过就是个养狗的罢了。”
丫鬟被梗的一噎:“你......你竟敢如此侮辱我崔家?”
“辱人者人恒辱之罢了。”
那俏丽姑娘瞪了丫鬟一眼,转而一脸鄙夷地看向辰溪三人:“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敢往书铺里来了,能认字吗?怕是连笔都没拿过吧。”
她看着辰溪一身麻衣,鬓边簪白花,显然是新寡之人,便嘲讽道:“也是,要是读过书,知道些圣贤道理,又怎么会如此不知礼义廉耻,新寡之身就敢不带惟帽上街,怕不是急着找下家吧。”
辰溪道:“自然是没有读过姑娘你读的那些圣贤书的,毕竟我还没看过哪本书,是教导大家闺秀在街上纵奴伤人;也没有看过哪本书,是教导闺阁女子张口闭口找下家的。
姑娘博览群书、博闻强记,当真让人佩服,想来定是家学渊源了。”要论打嘴炮,辰溪可没有怕过谁。
她态度不卑不亢,眼神清明,让人见之便好感顿生,但说出的话却狠辣之中带着促狭,明明没有带一个脏字,却扇得人脸发疼。
便有人忍不住“噗嗤~”一声,娇笑出声。
辰溪转头望去,看见是两名妙龄少女带着几个丫鬟,从旁边一家店门内走出,也不知她们来了多久,听了多少。
那发出娇笑的少女身穿月牙白百幅褶裙,外罩一袭浅紫色纱衣,那紫的颜色浓纤合宜,增一分则艳俗,浅一分则寡淡,现在的颜色倒是称得少女肤白胜雪。
微风吹过,纱衣下摆翻飞,在阳光下折射出莹莹光泽,让少女平添几分渺渺仙气。
这样一件纱衣,虽然只是浅紫,怕也得上千两了。
辰溪立刻想到了静棠楼新出的紫色烟萝纱,心中便有了些猜测。
果然,就听那娇笑少女对俏丽姑娘说道:“崔茹,我看这位小娘子说得对,你当真是‘博览群书,博闻强记’啊,就不知你看的是哪些书?有教怎么仗势欺人的吗?”
她又转向旁边那个端庄少女说道:“崔姐姐,你要不送你这位族妹几本书吧,我看她要是继续自己读下去,没准会成为大周有名的‘才女’,
虽说她家是旁支,但是毕竟顶着你们崔家的名字,要是带累旁人以为你们崔家姑娘都有此‘才名’就不好了。”
崔茹看到端庄少女时便觉不好,这时脸色苍白,目光躲闪,嗫嚅着向端庄少女打招呼:“大……大姑娘。”
端庄少女却没有理她,只是对那紫纱少女说道:“凌妹妹说得对。”
她转向崔茹,说道:“看来四叔忙于家族庶务,府上规矩倒有些松散了,既然如此,那我便送你一套女四书吧,以后你就在家潜心修读,每本书都抄写十遍,把它牢记于心。
我也会知会四叔四婶,让他们好好监督指导你,家族生意固然重要,可子女教育不可忽视,望你以后好自为之。”
崔茹面如土色,那女四书共分为《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四本,最是无聊沉闷,便是只抄一遍,都让崔茹想哭,何况崔大姑娘一开口就是十遍。
但崔大姑娘虽然是跟着母亲和离归宗的姑娘,却一向颇受崔老夫人疼爱,在府中地位很高,如果她真向自己父母开口了,父母一定会拘着自己抄完十遍女四书的。
崔茹抬起头,下意识想反驳:“我......”可在看到崔大姑娘严厉的目光时,又不由退缩了,只得委屈的应道:“是。”
说完便带着自己的丫鬟走了,连跌落在地上的书都没捡。
临走之前还狠狠地剐了辰溪一眼,辰溪与她对视着,丝毫不惧。
待她走后,崔大姑娘对辰溪点点头,率先进了书店,那姓凌的少女却朝辰溪笑着眨眨眼,做了个趣怪的表情,快步跟上了崔大姑娘。
“都是些什么人啊!连个歉都不道就走了。”谷雨有些愤愤不平。
“你指望着谁道歉呐?那个崔茹?眼睛长在头顶的,这辈子怕都不可能了;还是那位崔大姑娘?这本来就不关她的事,哪个家族没有些良莠不齐的亲戚?约束不好这些人,让他们在外仗势欺人,是崔氏家主的错,与崔大姑娘无关。”
谷雨嘟嘟嘴,道:“奴婢只是抱怨几句嘛。”
辰溪叹口气,问道:“疼吗?”
谷雨摇摇头,说道:“不疼的,娘子别担心。”
辰溪点点头,还是叮嘱了一句:“小心别碰水。”
经过这一次,大家逛街的兴头都有些不高了。
辰溪她们进了书铺,店面还是挺大的,分上下两层楼,楼上主营一些书画之类的,楼下则卖书本及笔墨纸砚等物。
进门就见一个个书架子排列整齐,各式各样的书罗列其中。
店中客人多为士子文人,偶尔也有些闺阁女子穿梭其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及纸张的味道,还隐隐有些樟脑艾叶的味道,那是用来防蛀的香丸。
辰溪主要是想挑选一些适合自己练字的字帖,和几本给修哥儿启蒙的书籍。
不同于时下一般女子喜欢簪花小楷这种秀丽的字体,辰溪更偏向于大气沉稳的字体,如前世她就很喜欢欧阳修的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