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漾今天遇到三件怪事。
先是校篮球馆训练归来路上,竟然看见一只诡异生物在天空中飞,似鸟非鸟,似兽非兽,轻盈宛如霞光,周身溢着淡淡莹彩,像太阳穿透大气与云层偶然折射出的某种幻觉,转瞬即逝。
接着刚要收回视线,就发现教学楼顶有人要跳楼,他一边打电话报警一边往楼上跑,却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同学在自己面前跳了下去,可等他冲到天台边缘,却没听见重物落地的惨烈声响,低头往下看也只有一片葱郁空荡的草地。
——坠楼者消失了。
罗漾心理素质再强也只能扛到这儿了,短时间内他不觉得自己经得起第三次恐怖冲击。
但命运好像觉得他行。
于是下一秒他自己也消失了。
……
空荡荡的校园,昏暗的天分不清是阴霾还是傍晚。
一个背着运动训练包的高个子男生正沿校园主干道向学校大门走,毛茸茸的寸头,热爱运动的健康肤色,明朗帅气的眉宇因遭受某种困扰而紧蹙着,原本训练后随意敞开的运动服上衣,这会儿已经将拉链拉到顶,却还是有阴冷的风不断往里灌。
几分钟后,男生并没有抵达学校大门,而是再度回到某栋教学楼前。
看着第四次出现在视野中的建筑,罗漾彻底认清现实,他离不开这座校园了。
不仅无法离开,而且无论他从哪个方向走,大路还是小道,无论他想怎么逃离,正门还是翻墙,最终总会绕回到这里。
毓秀楼。
S大最主要的教学楼之一,取自“钟灵毓秀”,寄予着命名者对莘莘学子的无限期望,可是现在罗漾面对这栋熟悉的教学楼,却只觉得后背发凉。
这里还是学校。
又好像不再是了。
随身的运动训练包和手机都还在,手机却莫名其妙成了“锁屏砖”,电量尚余,显示清晰,唯独永远停留在锁屏界面,怎么点都毫无反应,反复开关机也一样。
锁屏时间停留在所有诡异发生的那一刻,下午4:18,横看竖看都没什么问题的时间,甚至还有点吉利,结果跳出楼外的同学不见了,自己一个大脑空白,回过神已站在毓秀楼前。
当时罗漾所去的天台根本不是毓秀楼,那栋建筑位于学校西面,与主教学楼这边隔着几乎大半个校园,就是找个人把他搬运过来都得费上半天功夫,可一切只发生在闪念之间。
位置变了,天色变了,校园空得死寂得仿佛没有一个人,而他鬼打墙般怎么都走不出去。
幻觉?
梦境?
亦或者自己进入了某种异维空间?
如此毛骨悚然的环境里,罗漾还能保持理智,既得益于从小练体育养成的坚韧与专注,也有后天无数恐怖游戏练就的超强心理素质,更别说就在去年……
算了。
罗漾实在不愿也不敢再去回忆,总之与去年经历的恐怖事件相比,眼下遭遇尚在他的精神承受范围内。
显然正有一股诡异力量把罗漾往毓秀楼里推,他索性不挣扎了,既走不出也逃不开,便硬着头皮踏上台阶,走入教学楼。
刚从大敞的正门进入楼内,迎面突然奔来一个男同学,罗漾往里进,男生往外跑,后者慌张得就像在逃命,结结实实撞到罗漾身上。
身体素质不错的校篮球队罗同学晃了晃便稳住身形,倒是男生摔了个四仰八叉。
罗漾又惊又喜,总算遇见活人了,连忙伸手去扶:“同学,对不……”
“啊啊啊——”男生骤然尖叫,疯狂得几乎不像人声,连滚带爬往后躲他伸过来的手,就像那是什么地狱恶鬼。
罗漾这才注意到对方脸色惨白,浑身发抖,仿佛在此之前已经遭遇过不可承受的恐怖。
凄厉的尖叫终于停止,男生再也不看罗漾,抖似筛糠地爬起来,口中喃喃道:“盒子,对,我要找盒子……”转身就往回跑,眨眼消失在走廊黑暗的深处。
同样的事情在罗漾沿着楼梯上到四楼时再度发生。
这次是个女生,一样的脸色惨白,一样的恐惧狂乱,一样念叨着“盒子、盒子”。
罗漾有了经验,这回成功拦住对方:“什么盒子?你们到底都怎么了……”
女生神情癫狂,双手死死抓住罗漾上衣,眼里满是恐惧,犹如被某种邪灵附身般不断重复着:“找到盒子才不会死,必须找到盒子……”
女生身量娇小,再怎么用尽力气、声嘶力竭也无法徒手撼动眼前的高大男生分毫,然而罗漾,一个玩最恐怖解谜游戏都能在厉鬼NPC突然蹦出贴脸时内心毫无波澜的男人,却在对上女生眼睛的一瞬间,开始不受控制地脊背发凉,战栗像无数条冰冷的、吐着信子的小蛇,爬满他身上每一个毛孔。
因为他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一种熟悉的、他曾体验过又极力想要遗忘的、任何语言都无法描述的未知恐惧。
楼梯上忽然传来的声响,将罗漾从失神中拉回。
他立刻循声望,却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抹米白色身影,转瞬消失在楼梯尽头。
与自己身上校庆纪念运动服完全一致的,米白色。
是天台上跳楼的那个!
罗漾不用多想就可以断定。
在校庆已经过去两个月的今天,全S大恐怕也找不出几个还穿着纪念服的,罗漾也只是穿了单件上衣,因为材质确实柔软,很适合套在球队训练服外面,跳楼者却是整整齐齐穿了全套。
虽然他只在跑上天台时,与闻声回头的那人对视刹那,却看得清楚。
或许跟个人气质有关,米白色的上衣和长裤在对方身上既不随性也不休闲,连色调都好像从暖色变成了冷色。
楼梯上的响动也惊吓到了女生,她猛地松开罗漾,慌不择路往反方向跑。
罗漾无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