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回鹤的视线锁在面前的青年公子身上。
如果无视他的结界正正好闯入他沉眠的池子是巧合,自己封住他记忆的灵气消失不见是巧合,那么现在直接找上门来敲门的举动,怎么也不能被傅回鹤视为第三个巧合。
敲敲打打了一番,确定结缘屏今天没有工作的意思之后,尔书四只爪爪交错着飞快跑过来,顺着傅回鹤的衣摆窜到他肩膀上坐好,好奇地盯着青年。
而后傅回鹤敏锐地注意到,青年的脸偏了偏,正正好是面对着自己肩头的位置。
尔书的位置。
从来没被人这么视若无物的傅回鹤:“。”
一时间竟有些受宠若惊的尔书:“!!”
小兽激动地攥了下爪子,抬爪试探性的打招呼:“你好?”
是糯糯的孩童嗓音。
青年一愣,而后脸上也绽开一抹笑意,温和回道:“你好。”
竟然是丝毫不觉得,一只巴掌大小的毛绒绒小玩意开口讲人话有什么不对劲。
傅回鹤挑眉,抬手揪了尔书的后脖颈将小兽拎起来直接塞进青年的手里,而后双臂抱胸,意料之中地看着青年脸上的表情从温和笑意,一点点转变成疑惑再转变为空白。
青年摸索着手里毛绒绒软乎乎颇有些份量的小兽,熟悉的心跳声转移到了自己手心的位置,他唯一听到的除了自己意外的心跳呼吸声的的确确就只有手里的毛绒绒小兽。
那刚才说话的是……
尔书乖巧团在青年手里,无辜嗷呜。
这还是第一次有客人只被它吸引呢!
手指有些发僵的青年:“……”
傅回鹤看着瞳光散漫,目无焦距的青年,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侧身让开进来的位置,又恢复了平日的温和:“贵客临门,请进。”
……
那方长桌和长桌前的座位,是专门留给前来离断斋的客人签订契约的位置,寻常人并不能落座。
傅回鹤站在偌大的前厅里,居然愣是扒拉不出一个地方能用来招待不做交易的客人。
这实在是怪不得他——毕竟离断斋开门做生意近千年,这还是第一次来这么一位真正意义上只做客不做生意的客人。
看着身后抱着小兽安静文雅的青年,傅回鹤想了想,索性破罐子破摔将人带去了离断斋的后院。
准备再试试看离断斋的结界是不是真的对此人无用。
尔书被青年的手指挠得浑身发软,整只小兽软绵绵地瘫在青年手心里时不时发出一声汪唧的撒娇声。
“对对对,就是这里,嗷呜好舒服……嗯嗯,再来一点,左边一点……”
青年在最开始的震惊迷惑之后,竟然就这么毫无波澜的接受了毛团子口出人言的现实,此时正好脾气的顺着尔书的话给小兽挠痒痒。
脾气好到什么程度呢?
走在前面的傅回鹤将身后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青年低声温言询问尔书“是这里?”,得到尔书的哼唧声后,轻笑一声继续用手指给尔书顺毛……
小兽舒服到升天的呼噜声越来越大,傅回鹤不知怎么的有种烦躁感,大抵就是那种明明大家一起不舒服,偏偏有只兽忽然就舒服了的落差感。
傅回鹤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他应当是那种,一起淋着雨,看见别人有伞抢不到的话就要一起扬了的主。
他猛地顿住脚步转过身。
尔书只顾着享受完全没看路,青年听不到前方之人的心跳声、脉搏起伏声亦或者是呼吸声,捕捉到脚步顿住的时候已经晚了,再一次撞进了男人的怀里。
冰冷气息再度席卷了鼻间。
尔书被傅回鹤毫无刻意痕迹地从青年怀里被挤了出去,啪叽一声摔在地上摊成了一张鼠饼,揉着自己的小屁-股,敢怒不敢言。
计谋得逞的傅回鹤轻哼了一声,心下舒服了。
放开青年,意有所指道:“它今年六百岁了,不是个小崽子了,你们人类不是有避嫌的说法?”
青年的眼睛微微瞠大了一瞬,而朝着尔书的方向面带歉意道:“抱歉,方才着实是我唐突冒犯了,先前并不知道……”
“不不不!等等!”尔书手忙脚乱地比划,眼见青年脸上带了些羞惭,一跺脚,气急败坏地大喊,“傅回鹤你这个混蛋!!!我六百岁怎么了?!我们一族九百岁才成年,我还是个宝宝呢!”
傅回鹤凉凉道:“听到了吧?九百岁成年就能交/配了,他现在六百岁,是个懂事且独立的少年了。”
青年深以为然地点头,面容和煦笑容清浅温暖,带着些内疚道:“的确,方才我那般实是不妥。”
“没事,不知者无怪。”傅回鹤好心情地迈开步子,继续引路,只不过脚步声比起平日里要愉悦了几分,也刻意放重了几分为青年指路。
之前倒是看走眼了,以为是个古板的世家少爷,没想到是个很会接话捉弄小家伙的性子,有趣。
青年也没有出声问关于面前男人为何会没有心跳呼吸,毕竟现在的种种都已经超过了他曾经的认知。
对方若是想说,自然会说,若是不想说,他又何必提及他人的隐私呢?
两人一前一后在回廊间缓步而行,身后追着一只面带忿忿的小兽,倏而一阵风吹来,傅回鹤的脚步停顿在了原地。
毛团子好险才刹住自己,抬头看向两个不走了的人,疑惑道:“怎么了?”
傅回鹤闭了闭眼,眉间染上郁结倦怠之色:“黑心菊开始枯萎了。”
尔书粉嫩嫩的三瓣嘴动了动,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黑心菊并不是什么戏称,而是的的确确在后院里的一株黑心金光菊。
这些已经发芽开花的植物,什么时候枯萎,为什么枯萎都是未知且突然的事。
傅回鹤无法与它们沟通,更没有办法救它们,每一次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