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府。
元帅府出乎意料的清简,塞希尔在侍女的引路下,一路踏过花园和长廊,进了正厅。
厅中坐着一个贵妇人,见到他,连忙站起身。
这就是慕燃的母亲,元帅府的女主人了。
元帅夫人是个面容和善的omega,年轻时大约也是个难得的美人,即使已经韶华不在,也别有一番韵味,只是,此时眼底却有一片盖不住的青黑。
这也不奇怪,丈夫和儿子接连病倒,她确实很难开怀。
“伯母,真是打扰了,我来看看阿燃。”
塞希尔笑容满面地加快脚步迎上去,给了元帅夫人一个贴面礼。
纵然已经在侍女的介绍下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元帅夫人还是被他这声清纯不做作的“阿燃”喊得表情滞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困惑,大概在脑子里回想儿子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朋友。
但不管怎么回想,关于塞希尔这个名字,她还是没有丝毫印象……不对。
她其实从儿子嘴里听过一次这个名字……
慕燃十三岁那年,有一次被狗咬伤,年纪轻轻就沉稳的不像样的慕燃第一次失去风度,对着一个小少年气急败坏地咒骂。
那个少年好像就是叫塞希尔。
元帅夫人:“……”
元帅夫人艰难地维持住了微笑。
视线却控制不住地下移,和一个神奇的动物对上了眼神。
此动物卖相颇佳……如果它没有歪着头试图去咬主人的裤脚拽他个大马趴的话。
塞希尔用脚把宙斯拨到身后,笑容不变,“我和阿燃也好多年没见了,甚至想念,不知道他现在还活着吗,哪天病死啊?”
元帅夫人:“…………”
“不是,口误,看我这嘴,真不会说话。”塞希尔道,“还请伯母见谅,我实在太想念我的挚友了,想的话都不会说了。”
他诚恳道:“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元帅夫人疯了才敢让他带着这条半人高的狗去看慕燃,连忙推拒:“其实慕燃他就是有点头疼,卧床休息两天就好了。”
“小病也不能含糊啊!多少大病就是从小病拖成大病的?伯母你可不能小看了这头疼啊——”
塞希尔一拍狗头,痛心疾首。
“表面看着还只是头疼,谁说就不会是颅内感染呢?要是感染不重视,拖着拖着不就成脑癌了,这脑癌要是恶性肿瘤治不好,那不就……”
元帅夫人木然地盯着他。
塞希尔握着她的手,眼里闪着真诚的光:
“虽然现在还没发展到那个地步,但谁又能肯定一定没那天呢,要真是这样,我这次来见他,岂不就是见他的最后一面,天啊,一想到这点我真是难过得觉都睡不着,还请伯母千万不要阻拦!”
元帅夫人终于还是问出了口:“……犬子到底怎么得罪了您?”
塞希尔大惊失色:“这话从何说起呀?”
他慢慢地微笑起来:“我和阿燃,那可是性命交托的挚友啊!”
他面上在笑,眼神却让人不寒而栗。
元帅夫人被他握着手,生生被看得打了个寒战。
元帅夫人一生顺遂,在家时被父母宠爱,出嫁后又被元帅放在掌心呵护,除了独子被俘,一生没经过任何波澜。
是一朵彻彻底底的、生活在温室里的娇花。
此时,她却像是被人从温室里拽出,扔进冰天雪地之中,她气得头昏脑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位先生,请你放开我的夫人。”大门处忽然传来一道男声,低沉厚重,不怒而威。
塞希尔回过头,见到一个银发老人站在门口。
老人拄着拐杖,发须皆白,穿着一身简装,和穿着讲究的元帅夫人比起来,这身衣服简陋得不像话,但他的眼睛却很明亮,没有半点浑浊,威而不露。
塞希尔眸光晦涩,冲他扬了扬眉,态度不见恭敬,反而有些轻佻。
“哟,这是谁啊?元帅大人?不会吧,元帅大人才四十多岁,怎么会老成这样?”
他看了眼元帅夫人,困惑道:“难道是……您的情人?”
他眼里浮现一点轻鄙,声音轻不可闻:“还真是……不挑。”
元帅夫人愤怒道:“请你放尊重一点!”
老人打量着塞希尔的脸,表情沉稳不见怒火,眸光却渐渐沉了下去。
他走过去,分开了塞希尔握着元帅夫人的手,把她挡在身后,沉稳地开口:“我是慕鸫。”
塞希尔没有半点歉意地笑道:“真是对不住,没认出来。”
在慕鸫看不见的地方,他垂在身侧的手腕动了动,那股骨骼破裂般的剧痛才渐渐散去。
他当然知道这是谁。
能堂而皇之出现在元帅府里,除了那位为帝国征战一生的元帅大人,还能有谁?
按照年龄,他本不该这么衰老,但他年轻时南征北战,受过不少伤,年轻时还能仗着身体素质硬抗,一上了年纪,衰老的速度简直让人心惊。
听说前段时间还生了一场重病,没想到这么快就养好了身体,甚至能够下床走动了。
塞希尔吊儿郎当地笑道:“不过您也别见怪,您不是也没认出我来嘛。”
慕鸫沉声道:“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塞希尔勾起唇,眸光冷得像刮骨钢刀,一字一顿缓缓道:“塞希尔·威廉卡文迪许。”
“——威廉卡文迪许家族的幼子,尤里安是我哥哥。”
元帅夫人还没反应过来,慕鸫却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抬起眼,深深地打量着塞希尔。
塞希尔笑吟吟地任凭他打量:“现在,我可以去看看尊贵的元帅少爷了吗?”
---
“元帅府小少爷确实生病了。”
景佑拿到慕燃这段时间的就诊记录,包括家庭医生上门诊病的记录,慢悠悠翻看着。
医生的诊断结果是怒火攻心。
景佑想起前几天,侍卫禀报的慕燃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