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怎样的绝境, 只要不到最后一刻,北川柊都不会放弃。
在看到信号屏蔽器碎裂的同时,北川柊一拳打破了包裹着各种管道的装修材料, 迅速将身上的钩索固定在管道上, 跃出窗户, 同时用硬币打碎15层的落地窗。
这一套破窗闯空门的活儿,他干得是越来越熟练了。
从声音判断, 诸伏景光正在向着窗口相反的方位跑过去, 但是炸弹威力如果足够大, 很难说景光到底是不是还会受伤。
他进入15层去找景光再带对方离开已经来不及了,现在唯一能做的, 就是在他100点满点的力量加持下, 用尽全力把炸-弹扔到不会造成任何伤害的地方去。
希望那玩意儿上没装水银杆儿。
还剩10秒。
运气不错, 炸-弹没炸,而且正在以他能够达到的最大速度脱手而出,以他大脑中瞬间计算出的最好角度向斜上方飞出去。
还剩8秒。
北川柊顺着诸伏景光跑动的方向全速冲过去, 并在心中默数秒数。
还剩1秒。
北川柊寻找到前方最近的缓冲目标——墙角的一张沙发, 向着跑在自己前面的诸伏景光扑过去。
飞在半空中的时候,他还能看到景光在察觉身后有人之后微微回了一点头, 用余光看向了他,眼睛瞪得几乎变成了正圆形。
变成了真正的猫眼了呢, Hiro。北川柊想。
还剩0秒。
北川柊抱着诸伏景光一起落入柔软的沙发。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楼板的震动让北川柊一瞬间仿佛又看到了那些曾经的周目。
类似于今天这样, 他与那五个人中生死一线的场景,多得都快数不过来了。
那些相似的场景如同缥缈的烟雾一般, 形成层层叠叠的幻影, 一点点笼罩下来。
他的身体好像极度地冰冷, 以至于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在逐渐冻结的胸膛里艰难地挣扎, 又好像极度地灼热,连皮肤都要被烧成焦炭。
氧气也被无穷无尽的火焰燃烧殆尽。
哪怕他极力地喘息着,肺部发出风箱般的嘶鸣,却还是无法呼吸。
这些也确实是他曾经经历过的感受。
他是最了解死亡所带来的痛苦的人,所以他不忍心让他们一遍遍经历,哪怕下一个周目里面,他们就不会记得了。
可他实在太笨了,即便穿越过九个世界,重来了一次又一次,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以同样的原因死去。
如果系统没有选择他,而是选择了那五个人里的任何一个,应该早就把所有人都救下来了吧。
不对,应该说,如果不是他自己不知好歹地凑上去,他们也不会因为他的牵连,被命运逼入必死的结局。
鲜红的血液随着压抑到了极限的呛咳喷溅而出。
到处都是血腥味。
这次是谁的血。
Hagi?
Zero?
班长?
Hiro?
还是笨蛋松田?
别再死了。
混蛋。
别再死了。
这是最后一次。
真的是最后一次。
因为他也快要撑不下去了。
“……ragi……Hiiragi,先别睡,我是景光,我马上带你离开这儿。Hiiragi,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耳边的那道声音终于彻底恢复了清晰。
先前逐渐变得昏暗的色块又一点点恢复了明亮。
眼前那张焦急的脸也无比熟悉。
是Hiro。
他还没死。
这么有精神,真好。
他又看了看Hiro身后那一具具死状悲惨的尸体——他好友们的尸体。
不过是幻觉而已,他还分得清。
其实看见这些也不是全然的坏事,至少能时刻提醒他曾给自己好友带来多少痛苦和伤害。
拆弹这件事,还是松田跟Hagi更擅长。
炸弹上的倒计时时间还算充裕,而且诸伏景光也没有随身携带专业的工具,所以他的第一选择还是想办法尽快逃出这里,联系救援。
他试了很多办法想要打开前门或后门。
然而犯人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在他只差一点就能撬开后门的时候门外突然发生了爆炸,将前后门彻底封死。
信号被屏蔽了,而且他刚一进入这里就习惯性地留意过,周围确实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监听或者监视设备。
——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预知他的所有行动,并且让他每一步都这么憋屈的?
就好像是一直以来都在关注他,对他极为了解一样。
但是在考入警校之前,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而已,根本没有被这样危险的人物关注了解的价值。
等下——
诸伏景光忽然想到自己小时候,杀害他父母的凶手。
是他吗?
诸伏景光直觉不是。
无论是犯罪手法,还是作案动机,都完全不相符。
他小时候的那个凶手——应该是想要找到他一个名叫有里的女同学。
而这次的犯人,从他听到的那短短几句犯人宣言来看,对方应该是为了自己罹患心脏病的孩子。
犯人不止一人,选择了医院这样人流量大的公共场所安装了大量炸-弹,又主动联系警方,目的只有可能是为了利用大量人质来胁迫警方满足他的要求——大量的赎金作为治疗费,又或者干脆就是直接治好他的孩子。
但他所在的这处写字楼却完全不符合上述的犯罪行为逻辑。
——因为今天是非工作日,这栋楼里就连正在出租使用中的楼层都几乎没有人,根本起不到提供大量人质的作用。
是针对他一个人的陷阱?
还是为了阻碍警方的追查,无差别设置的阻碍?
诸伏景光一时没想通,但也仍旧一直在寻找着从这栋楼里面逃出去的方法。
门都被封死,窗户外面全然光滑,他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