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是个混账。
一个心事龌龊、满脑子淫.秽不堪的混账。
夜风将他的神思吹清醒了些,沈蹊坐在少女身侧,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不知道她有没有做梦,睡颜安静美好,让他再多看一眼,便又生了几分憎恶自己的心思。
她美好,纯洁,无暇。
而他污秽,龌龊,下流至极。
沈惊游忍住身上的反应,手指紧攥着,呼吸有些凝重。
从他所坐的地方朝山洞外望去,恰恰可以看见乌蒙蒙的天空。絮絮飞雪片片落下,罩在人燥热的心头上,那份热意驱之不散,反而被柴火烘烤得愈发旺盛而激烈,他的心底里暗骂了自己一声。
沈惊游,你他娘的真不是个东西。
忽然,身侧的女孩子翻了翻身。
沈蹊的眼皮挑了挑,无声垂眸,将裘衣重新给她披好。
低下头时,似乎听见她嘴边,有细微的声响。
轻轻的,低低的,如同蚊鸣。
她在说什么?
嘴唇微张着,声音如淬了水一般,柔柔的捞不起来。
沈蹊重新低下身。
忽然听到她轻轻喊了句:“蹊哥哥。”
他浑身一麻。
小时候,她也是这么喊他。
喊他,蹊哥哥,惊游哥哥,声音脆生生的,像还未熟透的小青梨。
青衣巷所有的小姑娘里,就属兰芙蕖的声音最甜。
她虽然嘴上这样叫着,可那眼神却是怯生生的,似乎有些怕他。
再后来,这个甜甜的小丫头,亲了他一口。
沈惊游的小拇指弯了弯,不着痕迹地勾起了少女的一缕发。她乌发迤逦,发尾带着阵清香。这一声久违的“蹊哥哥”,带动着男子的睫羽颤了一颤,他垂下眼去,目光却不可遏制地落在少女雪白的细颈上。
她的锁骨很好看。
精致,漂亮。
白得要命。
沈蹊匆匆移开眼,将她的衣领子往上拉了拉,忽然又听到她一声:
“蹊哥哥,我怕。”
他一怔。
她好似,做噩梦了。
不知梦到了什么,少女眉头紧锁着,呼吸遽然变得急促起来。她的双肩微抖,身子骨轻轻打着颤,在夜色中忽然一声:
“求求你们,不要打我爹爹……”
兰芙蕖声音颤抖,眼泪从眼角流溢下来。
沈蹊捏着衣袍的手一顿。
转瞬,便反应过来她梦到了什么。
冰雪,血液,泪水。
她嘴唇发白,无助地哀求:“不要打我爹爹,不要碰我姨娘,求求你们……”
她好冷。
她手脚像是被冰雪冻住了般,浑身打着哆嗦。
看得沈蹊心底一阵痛,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将她抱住。
小芙蕖的身体很柔,很软,像是水做的,轻盈而脆弱。他的怀抱宽大而温暖,胸腔里的一颗火热之物猛烈跳动着,沈蹊紧紧抱着她,喘出一口气。
说也奇怪,当下抱着心爱的女子,他的心中却没有先前那种龌龊的心思。他是喜欢她,渴求她,想要拥有她。看到她曼妙的身躯,看见她娇嫩的嘴唇,他会像其他男人那般,从心底里生发起难以启齿的念想。
生发起如热浪一般,污秽的淫.欲。
他不是没有看过那些淫.乱的画本。
也不是没有见识过,军营里,那些士卒是如何将女人领回军帐。他站在军帐之外,隔着好远,依稀能听见那些女子的声息。那时候,沈蹊穿着盔甲,佩着长剑,听着那些欢愉之声,心中只觉得厌烦。
但现在。
他将着了梦魇的小姑娘小心翼翼抱在怀里。
听着她的哭声。
他只想保护她。
兰芙蕖闭着眼,止不住地哭泣着。她梦见父亲被官军押走,他们说,兰家犯了贪污的重罪,父亲是要下昭狱,受审讯刑罚。
她不明白。
一向两袖清风、颇有傲骨的爹爹,是如何行的贪、受的贿。
她只求着那些官爷,打爹爹的时候,下手能轻一些。
她是哭着醒来的。
衣襟上全是泪水,睫毛也湿漉漉的,眼皮沉沉,抬不起来。
兰芙蕖一醒来,竟发觉自己在沈蹊怀里。他将自己抱得极紧,男人呼吸无声落下,他不知在想些什么,看着山洞外发着呆。
她的手臂有些麻,挪了挪,对方回过神。
“醒了么?”
他的声音有些哑。
男人胳膊松了松,兰芙蕖伸出手,揉了揉眼睛,轻轻“嗯”了声。
天快亮了。
她居然睡了这么久。
雪也小了些,只剩下飒飒的风声呼啸。
“你哭了。”
闻言,兰芙蕖愣了愣,她擦了擦眼泪,诚实道:“我梦到了被抄家的那天。”
明明是阖家欢乐的元宵佳节。
“爹爹、兄长被官军带走了,兰夫人受不了,在那一天也投水自尽了。”说起来,兰夫人算是她半个娘亲,她虽是庶出,可兰夫人却未曾苛待她。对方反而教导她,兰家的女儿要娴雅大方,不能在外给老爷丢了颜面。
兰夫人虽有些苛刻严肃,却是个好人。
她的尸体被从水中捞上来,兰清荷伏在母亲脚边,哭嚎许久。她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往日玩耍嬉戏的水池,竟成了兰夫人夺命之地。从那天开始,兰芙蕖没了爹爹、没了兄长、没了名义上的母亲,只剩下姨娘与嫡姐。
太阳出来了。
薄薄的光影坠在少女眼睫处,兰芙蕖垂下眼帘。
她没有提,那日本应该与沈蹊赴约一事。
“都过去了。”
她解下男人的狐裘,将衣裳还给他,“多谢大人,我不冷了。”
一缕薄光落在二人身上,沈惊游低下头,皱眉看着她。少女面上依稀挂着泪痕,楚楚可怜。
那日她去了后院,等了沈蹊许久,原本想与他坦白自己骗他的事。可不知为何,对方迟迟没有赴约。
她等了许久,等到雪花飘落,等到官军踹开兰家的大门。
本来,沈蹊是要带她去青衣河放花灯的。
“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