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之后,那些勇于突破的典范往往诞生于两种截然不同的区域,第一种是特区这种地处沿海、和外界沟通比较方便的地方,看到了外面的优点,然后开始尝试着进行模彷。
另一种则正好相反,以义乌为代表的地区由于交通不便、资源贵乏、当地人生活困难,不得不尝试着走新路,这些地方以现如今的交通和信息传递速度,上级往往要等到变革出现之后才觉察到。
而诸城出现的这场变革则更接近后者,诸城位于山东半岛东南部,泰沂山脉与胶潍平原交界处,几年前刚刚晋升为地级市,直属SD省,由WF市代管,地理位置相对偏僻,交通也颇为不便。
由于历史原因,诸城拥有一百五十家市属国营企业,这些企业在过去竞争尚不激烈的时候还能生存,而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乡镇企业的活跃,这些在技术、管理等方面都存在重大缺陷的企业渐渐就活不下去了。
李新旺坐在副驾驶上,回头向李未介绍着诸城的情况,“这位新来的领导非常年轻,今年才三十五岁,不过工作经验非常丰富,而且很有想法,他到任之后,先对全市的国营企业进行了一番摸底,调查结果触目惊心。”
“全市一共一百五十家国营企业,其中一百零三家明里暗里都存在亏损,有的甚至完全依靠银行贷款和上级拨款维持,基本上已经失去了自我造血的能力!”跟着李未干了这么多年,李新旺也在不停地进步,做起报告来已经有模有样了。
“其实放眼全国,类似这样的地方可不止诸城一个,以前国企改革一改就灵,现在么,这办法已经不管用了!”李未评价道。
最早的时候,市场竞争还不是很激烈,依旧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只需要简单地强调下管理、稍微改进下技术,这些国营企业就能焕然一新,在市场竞争中获得一席之地,比如被马胜利承包后的SJZ造纸厂,再比如步鑫生的海盐衬衫厂,这些都是名动一时的改革典范。
现在为啥不行了呢?一来市场竞争变得越来越激烈了,二来改革不是吃一颗就管一辈子的万能药,不管国营企业也好、乡镇企业也罢,都必须根据市场的变化随时进行调整,只要慢上一步,或许就跟不上了。
而要做到随时调整,必须具备两个条件,第一你要拥有自主权,能自己说了算;第二则要有能力,要具备敏锐地洞察力、及时了解市场变化、并判断出市场未来会向什么方向发展,还要有高深的管理能力,能够调动企业向正确的方向前进,唯有如此才能在竞争中不至于被抛弃。
然而遗憾的是,不管马胜利也好,步鑫生也罢,都不具备这两个条件,首先他们虽然有一定自主权,但还是得听上级的,要是他们的判断和上级的判断不一致,最后还是得听上级的,没办法按照自己的想法进行更深入的改革。
其次他们的能力也相对有限,他们都是草莽英雄,在市场混乱的时候可以凭借三板斧杀出一条血路来,但是随着时间的变化,那些竞争对手一个个都换了更先进的武器,他们手里还拿的是斧头,遇到对手的加特林,那肯定是打不过的。
所以改革要继续,就必须面对产权问题,鲁冠球为啥发展的比马胜利、步鑫生好呢?就是因为他很早就注意到了产权的重要性,所以早早地开始布局,一步步拿到了万向的所有权,摆脱了上级的掣肘,同时他的个人能力也比马胜利和步鑫生优秀,万向才发展成了现在的样子。
估计陈光也是看到了这一点,就算他有能力,能够帮助几家国营企业扭亏为盈,但整个诸城可是有一百五十家国营企业,那怕把他累死,也没办法让所有企业都喘过气来,更何况他很清楚,他也没这个能力。
不光是他,就现在这些国营企业的管理层也大多都缺乏这种能力,他们都是计划经济时代培养出来的管理者,到现在已经不适应市场经济的环境了,一旦遇到问题,他们的办法往往只有一个,那就是向上级求援诉苦,希望上级能帮他们解决问题,被求的多了,陈光实在是烦不胜烦。
根据他的调查,他觉得这些国有企业之所以亏损,是因为“企业产权关系不明晰,利益关系不直接”,简单的来说就是这些企业做好做坏都有上级兜底,而且干好干坏对这些企业的管理层也没啥区别,干好了顶多是稍微多点奖金,干坏了也不会扣工资,反倒是搞改革容易被人举报,从而丢掉现在的职位,于是这些企业管理者会做出什么选择也就不难判断了。
面对这样棘手的问题,陈光一时也找不到好办法,直到他看到了一份中央文件,这份文件是评点特区出现的改革的,特区从去年开始将一些企业出售给外商,引起了不小的反响,有人反映到中央,中央也给出了评价,支持这种改革,同时还进行了扩展,“国有小型企业可以出租或者出售给集体或个人经营”。
这句话让陈光豁然开朗,现在困扰他的问题是诸城的国有企业产权不明晰、利益不直接,那么直接把企业卖了不就解决了?企业归了集体或者私人,就和市里没关系了,产权就清晰了,他们就能放开手脚大刀阔斧地改革,同时利益关系也发生了变化,干得好可就落到自己口袋里了,这样还怕他们不用心?
“第一个拿出来当试点的是电机厂,电机厂原本有270万总资产、277名工人,之前经营非常困难,市里面最开始想的办法是由市里面控股百分之五十一,剩下的百分之四十九由职工买断!”李新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