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这一个月的路程里,为了获得补给,定然会攻打楚国城邑,消息必然走漏,楚人的快马会将他们的行踪送到镇守相邑的楚将手中。
没有芒砀友军的牵制,他们将以疲惫之卒,对抗收到消息以逸待劳的一万楚军,胜算能有多少?
更别说,这还没算他们背后的追兵。
你辛梧能想到北上芒砀是最佳路线,后面的楚国将领会想不到吗?
就在赵佗思索间,辛梧眼见众将高兴,唯有赵佗眉头紧皱,毫无兴奋之色,不由诧异道:“赵佗,莫非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赵佗深吸口气,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不过他并未说明淮阳可能叛乱的事情,而是说以蒙武的稳重,若是见李信败走,说不定会撤回大军,从而引起芒砀秦军的撤离,如此他们就有危险。
辛梧也是个稳重老将,此刻听赵佗一说,也注意到这个问题,不由皱眉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赵佗并未马上回答,而是在心中又将计划过了一遍后,才开口道:“依佗之见,吾等第一步当然是北上攻蕲邑,补充粮秣。但出了蕲邑之后,就不再北上,而是转头东向,取符离,渡睢水,经彭城而北上,过楚国丰沛之间插入魏境,直抵单父。”
“如此,就可完美避开相邑的一万楚军,且若是楚王派来追兵,也定然想不到我们会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必然措手不及,追不上吾等!”
“丰沛之间?”
辛梧皱眉。
赵佗点头道:“丰沛之间,便是吾等生路。”
……
此刻,在楚国下蔡至蕲邑之间的淮北平原上,也有一支数量庞大的楚军正在行进。
“左司马,既然你断定那支秦军会从钟离渡过淮水,那为何吾等不去后面追他,反而要去蕲邑?”
景同骑在战马上,向坐在指挥战车上的昭平询问。
不久前刚因回援之功,备受楚王负刍赏识和拉拢,而被任命为左司马的昭平,举头望着东北方向,仿佛能看到数百里外的蕲邑。
听到问话,他转头看向景氏的年轻人,笑道:“景同啊,上柱国曾说军争之事就如垂钓,得有耐心有章法,而不是闷头就上,那样反会被鱼儿牵着鼻子走。”
“淮南往东,能够供几千人渡过淮水,且能提供他们粮草补给的,也就几个城市,最近的是钟离,秦军必定从钟离渡过淮水,然后北上返回秦国。吾等若是跟在他们后面,这一路紧赶慢赶,就算能追上也不知要多久。这岂不就是钓鱼反被鱼儿拉着走么。”
“这支秦军想要尽快回到秦境,渡过淮水后多半会从蕲邑走,北上往睢阳方向。因为睢阳是离我楚国最近的秦国大城,那里还有万余秦军,如此他们有很大的可能走此路!”
“所以既然算到了他们的路线,那我何必从后面去追呢?直接到前面进行堵截,岂不妙哉?”
“就算我判断失误,他们不走睢阳,也早晚会渡过淮水往北走。我没在蕲邑堵住他们,亦可广布游骑,再加上各地城邑传来的情报,早晚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呵呵,届时这只鱼儿只要冒头,就等着我在这淮北之地将它逮住吧!”
昭平冷冷一笑,目光再度看向东北,喃喃道:“所以,你们会走蕲邑吗?”
……
“我已过蕲邑。”
“还抓了蕲公。”
李由坐在一匹矮小的战马上,一边率军北行,一边回望身后燃烧着火焰的蕲邑,以及那个被他麾下士卒绑在一辆马车上的中年男子。
李由的脸上带着一抹自信的笑容。
他此番可谓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昔日他因为赵佗的缘故,被李信排挤,赶到后面带着五千人押运粮秣辎重。
结果被从钜阳南下的项燕撞了个正着,惨败之后,虽然李由侥幸逃生,但也犯了大罪,回去之后估计是要削除爵位抵罪了。
这让李由觉得他可真是倒霉透了,上了战场一功未立,反而还得丢爵赎罪,幸好李信没有趁势收拾他,还让他带着残兵殿后,一边防范下蔡楚人,一边押运从下蔡缴获的粮秣跟在大军之后缓行。
发现项燕的踪迹后,李信就断了突袭寿春的念头,准备击破项燕军后,直接北上攻打钜阳,所以才会让李由押运辎重后行。
哪料到那一战李信惨遭大败,两万秦军四散溃逃,李信亦是仓皇西窜。
而李由在见识过项燕的军力后,并不看好李信,心里早就做好了预备方案。
所以在知道李信溃败的第一瞬间,李由就当机立断,抛弃沉重的物资直接率军往东走,和李信逃跑的方向刚好相反。
如此一来,项燕的主力大军果真被李信残部吸引走,虽有部分楚军在颍水以东追杀四处逃窜的溃卒,但终归人数不多,没能堵住他,让李由这一部顺利逃脱。
李由一边在淮北各处乡邑流窜游击,一边还收拢了不少秦军溃卒,竟然达到了两千战兵的样子。
路上虽遇到两股楚军的绞杀,但那些楚军人不多,反被李由设计大败。
这样一路流窜,他竟到了蕲邑附近,在探知邑中守卒不多的情况下,李由发动突袭,强取蕲邑,擒获了城中的楚国蕲公。
李由攻下蕲邑,果断的在城中点燃了一把火,趁着城中蕲人救火的时候,抢劫了府库粮草,又马上带兵出城。
这一套流程下来,可谓行云流水,颇让李由自得。
“哼哼,蕲邑往北的铚县想来也没什么守兵,我可继续拿下铚县,补充完粮草后,继续向北。睢阳芒砀附近应有我秦国大军,只要到了那里,派人穿过楚军封锁,让彼处秦军配合接应,此番便无忧矣。”
李由想到此处,脏污的脸上笑容更甚。
他不由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