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县。
“阿翁,那刘季无耻至极!”
“他身为张耳门客,竟然在危难之时,为了苟全性命,脚踹张耳下车。”
“此等行为让人不齿,你将阿雉嫁给他,以他刘季的为人,日后若是再被人追杀的时候,说不定也会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踹阿雉下车啊!”
“这种无耻小人,我吕释之羞与他为姻亲!”
新装饰不久,贴满了红色丝布,显得喜气洋洋的吕氏府邸中。
吕释之站在厅堂上,一边对着主座上的老翁大叫,一边手舞足蹈,神态非常激动。
吕公翻了个白眼,他这次子就像和刘季有仇似的,这件事情也不知道在他面前说了多少次,吕公耳朵都快听出茧来了。
如今刘季已经走完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等程序。
只等他明日清晨前来吕家迎亲,接回丰邑中阳里的老家,在黄昏之时举行“昏礼”。
之后,刘、吕两氏,便是一家人了。
都到了这种时候,吕释之还要旧话重提,不免让吕公心中不悦,他捋了捋自己的颌下长须,转而看向坐在一旁的长子。
“够了。”
吕泽开口,声音很清朗。
“刘季之事,疑点重重,他愿自刎以证清白,沛邑这些游侠也都为他品行作证,可见此事多半为他人所诬,你不可轻信。”
“明日之后,刘季便是我吕氏的女婿,是你我二人的姻亲兄弟,你莫要因为那些荒谬的市井传言,坏了他和阿雉的姻缘。”
吕泽声音不大,但却对自家弟弟造成一种威慑。
毕竟是从小打出来的感情,吕释之对这位身高八尺的长兄,还是颇为畏惧的。
但他心中不甘,依旧强辩道:“王陵等人都是他刘季的挚友,自然要为刘季遮护,何以能证他清白?而且他哄骗阿翁和兄长,让我吕氏迁离单父,来到陌生的沛邑,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我可是专门找单父的卫氏问过了。秦军虽然灭了魏国,占领魏地,但并未在单父杀戮,相反还让那卫氏的老家主做了单父县丞,对当地大族也没有什么迫害,更别说是秦法灭人全家这种话。那刘季当初就是危言耸听,特意诓骗我吕氏来他沛邑,由此可见,这人是满嘴谎话……”
“给我出去。”
吕公突然发火了,对着吕释之吹胡子瞪眼,模样如同一头发怒的老狮。
吕泽更是冷冷道:“吕释之,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不希望再听到你说刘季的坏话。”
眼见父亲和兄长接连发火,吕释之虽然心中不服,但也不敢顶撞,只能愤愤而出。
走到屋外,他侧首看到不远处的廊中站了个十五岁的少女。
那张俏丽的小脸,正满是期盼的看着自己。
吕释之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他看到,少女的神色一下就暗澹下去。
屋中。
吕泽耸了耸肩,看着吕公道:“释之如此作为,多半还是阿雉的意思。”
吕公叹了一声。
“王陵是沛邑大侠,在此地势力广大,麾下游侠众多,他亲自上门为刘季伐柯,岂是我吕氏能够拒绝的。若是拒绝,拂了他王陵的颜面,你们这些轻侠之徒能干出什么事情,我还是清楚的。”
吕泽点点头,又笑道:“阿翁不必多虑。吾等虽被刘季诓骗到沛邑,但吾观其行事豁达大度,豪迈且不拘泥于小节,也算是个人物,与吾等结亲,不算太差。而且我通过他结交到王陵等豪侠,要不了多久,我吕氏就能融入这沛邑中,未必不如昔日在单父之时。”
吕公颔首道:“你说的有道理,那刘季行事确非常人,哄骗吾等来此,便显得他颇有计谋,我倒是有些欣赏他。至于脚踹张耳之事……这事情定然不是刘季做的。”
吕泽会意点头。
不管是谁踹张耳下的车,反正他吕氏的女婿是绝对没有干过这种事的。
吕公又想起刚才吕释之愤怒的模样,不由沉声道:“释之那边你再去警告一番,明日婚事不容出现意外。至于阿雉……”
说到这里,吕公神色澹漠。
“等她嫁给刘季过上几年,再生了孩子,自然就会认命。”
……
丰邑中阳里附近的泽地,常有捕鱼人落脚的小屋。
一处屋中,两个三十余岁的男子正躺在一起。
一人躺在干草堆上,另一人则横躺着,将脑袋靠着对方的肚子,神色十分惬意。
一如两人从小到大的模样。
“阿季,你明日可就要成婚,娶那吕氏淑女了。”
卢绾摸着刘季的脑袋,有些感慨的说着。
听到这话,刘季大笑起来:“还不是因为你卢绾不是女子,否则我就娶你过门当了新妇,哪会找什么吕氏淑女。”
卢绾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