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临抬起手臂的过程中,手臂没有断掉,但在放下的时候,手臂从指端开始被切片了,这本是可以被观察洞悉的过程,但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以至于苏临没能及时注意到切片的过程。
对拥有摧锋的苏临而言,若是被锋利的无形之物切片,一切都很容易解决。
但如果不是的话,情况就会麻烦许多。
再试一次吧,一个声音对他的内心说道。
苏临缓缓举起了另一只手,然后在空中缓缓下落,在他的通透视角中,炁雾依旧毫无变化,但随着手臂的落下,衣服的袖子从手肘处断裂,环状的切口突兀地出现,断口十分整齐。
随着袖子的断裂,一根极其锋利的细线切进了他的皮肤,虽然这根线比头发丝还要细上百倍,无法用肉眼之间观测,但苏临依靠罗天真君赐予的神通,敏锐地察觉到了肉身的伤势,即使这伤势极其轻微。
于是这根线的存在也被洞察。
他的手继续落下,袖子的其他部分如预期般被切成一段段的环状布条,仿佛空中排列着密集的,锋利的无形刀刃。
看不见的刀固然麻烦,但既然是靠“力”来造成伤害,摧锋就能对付。
破局的关键被洞察了,法术一旦被解析,就不再让人感到可怕,他甚至感觉到了一丝无趣,这种平缓循序渐进的战斗过程,让他意兴阑珊。
尽管理性告诉他,这场战斗依旧存在变数,但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看到了结局,这似乎是一个已经经历过许多遍的既定流程了,他有预感,接下来会有一场狂暴的发泄。
这是最后的节目吗……
为什么会把它想为节目?
真奇怪。
苏临将跑偏的思绪拉回,在现实中,他听到了远处的祭台上传来的声音。
“慢吞吞的,你以为我只能坐在这吗?”
坐在祭台上的大修缓缓站起身子,那颗巨大的头颅本该令他重心不稳,但他起身的动作却十分流畅稳定,仿佛那颗脑袋完全没有重量。
苏临没有理会对方,他抬起右手,手指不断掐诀,按照一定的间隔,在空气中留下虚影残象,而在苏临掐诀的过程中,空气中无形的刀刃也不断斩击在那几根脆弱的手指上。
无形的斩击无声地实施着,仿佛看不见的酷刑,苏临的身体各部位绽开细小的伤口,本该由手指承担的斩击,经由全身承受,而手指则完成独属于它的使命——将密码写给未来的自己。
“有点意思!能在我的法阵中掐出完整手诀的,你还是第一个。”
大修从容地踱步靠近,手指轻轻一勾,身后的黄符冲天而起,盘旋飞舞在他背后。
“火。”
随着他轻轻吐出一个字,散落在苏临脚边的符咒碎片全部燃烧起来。
黄符燃烧产生的火焰只有一瞬,火光乍现又灭,但随着那一瞬火光的闪过,苏临身上的衣服如汽油燃烧般爆燃,眨眼便化作了灰尽。
苏临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皮肉如脆硬的黑炭从身上一块块脱落,他脸上没有丝毫痛苦,反而带着一丝好奇,仿佛那烧焦的身体是某种令人感兴趣的新鲜事物。
站在他面前的大修,感知着苏临的气息,他能察觉到对方的生机,正在那熊熊火焰中燃烧殆尽,他“看”的是真正的生机,而不是肉体存活的表象。
一旦生机耗尽,活物就该立刻死亡,这是天地间不变的原则。
这一次,他要亲眼看到苏临的生机彻底断绝,要看清对方用的究竟是什么神通。
大修看着眼前被烧成焦炭的人,忽然抬起头,用那干瘪的眼球盯着他,然后嘴角动了动,露出一个无声的笑容,被烧成炭片的面部肌肉从面骨上脱离,他的生机此刻已经趋近于无。
下一秒,苏临在他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没有任何征兆,面前的气息瞬间消失,而在祭屋的门口,一个生命力旺盛的气息凭空出现。
大修眯起眼睛,看向门口,苏临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就连衣服都和方才一模一样。
“究竟是什么神通?”大修感到了一丝很难形容的危机感。
这种莫名其妙,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让人产生难以抑制的不安,就像那传颂千年的约定一般,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极坏极坏的可能性。
这种可能性在千年的时间里,一直折磨着太岁一族,族人们一直致力于完全消灭这种折磨人的危机感,以至于从很久以前,太岁一族甚至开始期待命定之人的出现,以求将整个族群的恐惧和不安,灌注到一个具体的,实实在在的人当中。
但当这个浓缩了极坏可能性的人,真的以具体的真实存在,站在他面前时,那种未知的不安,依旧没有消失,甚至有增无减。
大修在心里问自己,这场战斗究竟是谁占了上风?
他已经杀了对方两次了,并且自己毫发无损,理应是自己占了上风吧?
就算不是,那也应该为此庆幸,至少眼前这个所谓的命定之人,并没有展现出他们所恐惧的移山填海,无可匹敌的强大威能,即使自己死在这里,蚩尤大人也一定能杀死对方。
但这种不安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让人如此心绪不宁?
苏临站在门口,那是他最初踏入祭屋的位置。
在他眼中,上一秒还完好无损的屋子,现在已经是满地的黄符,而大修也莫名其妙出现在他的眼前,但对方的身上并没有明显伤口。
“看来战斗才刚刚开始不久。”苏临在心里自言自语。
苏临一眼就看到了自己上次重置时的虚影,那里有好多虚影重叠着,但他可以轻易分辨出这些虚影诞生的时间。
他发现那些虚影竟然在掐手诀,而他根本不会任何手诀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