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人和善随和,主动出言罢,王杰逐渐说起话来。
刘祈发现,王杰虽年少,性少言寡语,然于学识方面不差,且条理清楚,显然不是典型书呆子。
方真、李展也不时插话进来,客舍内气氛,终不像开始那般冷清。
几人也就坐了不到两刻钟时间,忽然一道爽朗笑声,从舍外传来。
“哈哈哈!且使君久等了!”
此熟悉强调,可不正是盖县令王彭!
刘祈忙起身,下首小桉随行的方真等人亦然。
一见身影,刘祈快走两步,一礼道:“刘祈见过县君!”
“下吏李展见过县君!”
“方真见过县君!”
王彭比数月前,多了些白发,但精神抖擞。
得闻刘祈来访,他随即放下手头公务,并将之带回家中。
途中,亦得闻刘祈来访,带有几位随行同行。
其中目的,王彭又如何不知晓?
遂而,王彭毫无架子,见刘祈如此知礼数,将刘祈扶起后,又将方真、李展扶起,道:“君等皆属我盖县功臣,于前线,助大军击败黄巾匪寇,何以如此多礼!
刘君等,想来还未吃晚食,阿杰可曾使人备饭?”
听父亲王彭问起话来,一旁躬身侍候的王杰,惧于父亲威严,吓得一个激灵,忙道:“刘君等人到来时,阿母知为阿翁友人,故以使厨舍准备酒宴!”
王彭妻子胡氏,本就出身世家大族。
长子年少,或许不知,但胡氏又岂不会料理家宅中事。
夫妻间,素来恩爱,王彭至今,也只有妻而未娶妾。
他如此所问,也是为了对刘祈以示亲近。
数月前,刘祈如同即将出鞘之剑,已展现了几分锋芒,未曾想能于冀州战场立功,为朝廷所召,而今已担任一县之长,几乎与他同级。
刘祈非大族出身,家中没落,此中事项,他早从曹吏吴勐中得晓,能有如此成就,绝不是运气,当为才能!
既如此,加上刘祈这般识趣,王彭便不失交好之心。
他默默颔首道:“善!汝且去准备罢!
为庆祝刘君归来,又为朝廷表为昌虑县长,我当与痛饮之!”
王杰又是“啊”了声,目多震惊。
享誉盖县的仁义君子,市井中,常唤之‘刘仁义’,归来后,竟已是一方县长!
这消息,太使人难以置信了!
王杰心道:其莫不至弱冠罢!好男儿当如是也!
见父亲目光看来,王杰忙垂头出去,心中早已将刘祈视作偶像。
“犬子拙劣!让诸君见笑了!”一边邀请刘祈等人入座,王彭一边感叹道。
刘祈摇头道:“县君所言差也!
依祈观之,王家郎君,乃属直率赤诚之人,一片赤子之心,难为可贵,且于学识方面,方才祈与相言,感之学识丰富,远超同人。
以祈当时这般年纪,亦大大不如也!
另外,途中劳遇长者赐字,县君乃属我敬重之辈,县君以后便唤我‘希德’便是!”
人都喜欢旁人言之子女成才,何况是刘祈这个于县中的后起之秀,其中赞扬,让王彭内心也是舒坦。
突闻刘祈表字,王彭目光一动,官场智慧下,他知有些事当问之,有些事不当问之,故道:“君诚是赞誉了!
那我便厚颜无耻,唤君为‘希德’!
希德,此番朝中文书已下,明日正好交之。
不知希德打算何时启程往昌虑?”
刘祈沉吟道:“诚不瞒县君,我打算于家乡待上五六日,处理一些事情……”
随后宴席中,刘祈与方真等人,又一同为王彭简述了冀州战场情况。
离开王彭家舍,为之送出,夜色已然降临。
刘祈等人,遂往郭城客舍而去。
这次来面见王彭,也是当面感谢,并深化二人关系。
既然入了朝堂,多一个朋友,那就多一条出路。
而王彭思绪豁达,为人尚算开朗,也不欺刘祈年少,这些品行,也是刘祈愿做交往的主要原因。
刘祈离开后,王彭则是将长子王杰叫来书舍。
这一次,父亲王彭出奇地没有问他进学诸事,而是道:“阿杰,此间刘希德,你觉得如何?可曾学到什么?”
王杰额头滴汗,小声道:“以孩儿所见!
刘君仁义道德,知恩图报,乃属我辈楷模!”
王彭面露失望道:“此不过市井传闻,但市井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刘希德确属仁义,为父让你学之处,于做人处事耳!
此中道理,你还当学学才是。”
王彭随即盯着灯火,自语道:“而此番入仕昌虑,刘希德如能做出功绩,将来之前途,只怕不可限量。
其能以寒门至此,为父也不得不敬佩!”
……
佩服刘祈的,不单单是王彭。
回到郭城住舍后,即便夜色渐深,然李展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
今日刘祈带领他和方真,往县令王彭面前,露了一脸,还为刘祈多介绍他等能耐,显然是感激他二人,尤其是他李展,这段时间,训练乡卒等助力。
若无意外,这次他回到乡地,不论跟着刘祈杀敌,朝廷不知多久会有赏赐下来,或者没有,但被县令王彭知道了,他这个亭长,大概率会被相召提拔,很有可能,一步从亭长,往县寺为吏。
相反,李展能看出,方真乃属刘祈幕僚,常做处事,这次说不定要跟着刘祈往昌虑去。
他心中也有些矛盾。
过了年,而今的他,已然四十有一了。
少年时,尚是热血男儿,然成家立业,便也束缚于乡地,除了几次募兵,几乎没怎么出过远门。
这次跟着刘祈,他才发生自身,竟也有那么多可取可用之处,那颗原本苍老之心,不免再度骚动起来。
忆起旁人讲述故事,昔年太祖皇帝,四十有七,方开始创业,他李展也才四十出头。
或者,不为自己,也当为儿孙后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