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官舍后,刘祈问询过城外同乡募卒情况,召来方真,于舍落座后,道:“子初,今日这县寺情形,你可都看出了?”
方真身体前倾,皱眉道:“官寺之内,多为董巍把握,像功曹、市掾吏等,正属此列。
本县豪族孙氏、林氏,亦与董巍眉来眼去。
希德初于此,想要处事,也绕不开这些人。”
方真一顿,瞥了眼刘祈,又道:“但而,希德今日所为,展露风骚,也引得一些人投来好意。
来日处事,若能将之拉拢,为此处事,则当事半功倍。
必不会如现在这般,希德多有些束手束脚!”
刘祈目光从跳动的油灯灯芯上移开,看向方真望过来的眼神,渐又舒缓,沉吟道:“我知子初之意也!
然则以董巍之属,明面上敬我,其若以利益熏心,即是有个中拉拢,我亦难于县寺处事。
何况,董巍之流,于昌虑经营久矣!
内在利益,早结成一个整体,甚难破也!”
刘祈所言,皆为实话,让他一个外地来之县长,也不像诸葛珪那般,属名门望族出身,想要打破昌虑这些年来,构建的官寺利益群体,很是艰难。
这些官吏豪族,若是专门针对与他,他于县寺之内,所发律令,怕是难下乡地。
方真目光再是一望,发现事态虽如刘祈所言那般严重,然而,刘祈面上并无焦灼,相反很是平静。
且以这大半年之交情,不仅是杜乡人,他自身也不觉相信,每遇事,刘祈智慧无双,自能逢凶化吉。
以去岁时,他受刘祈招揽,为之处事,本是幕僚之属。
但渐渐地,竟发现刘祈所思所虑,与他相比,更能看见根本,看得更远。
而刘祈这般问询间,又胸有成竹之模样,弄得方真心里直痒痒,不免出言道:“希德,你于此,莫不是早有见解?
快与我说说!”
刘祈这次未有顾他事,见方真之表情,摇头失笑道:“子初啊子初,你可当我为万能乎?
只是于此,以想破局,进而掌控县寺权力,不受董巍约束,而能造福地方百姓,有些想法罢了!
子初以为,我县寺,乃至于朝廷之权力,来源于何处?
天子?
州刺史?郡太守乎?”
方真瞪着那双黑白相间之眼眸,还保持着跪坐姿势,一动不动,彷佛在说,如若不然呢?
刘祈似乎看出方真想法,摇头叹道:“以黄巾之乱始,天子,还有诸地长官,也当看出,朝廷之权力,总归于天子。
此亦为天下公认之,实则归于民也!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此为天下共知之理也!
以土地之兼并,地方之腐败,世家豪族之垄断,天子之令,而难下乡地,忠臣之属,凭遭蒙冤……
即便无去岁张角等人,所率之部,黄巾动乱。
汉之天下,亦难长久。
除非,能有革新之人变之……”
发现方真为他言论有些吃惊,正是苦思。
刘祈面对此间首位投效于他,亦可作为将来处事“道友”之人,有心开解,话语忽而又道:“一如于盖县所言,今再问一句:我有兴汉之志,子初随我同行,可愿一同复兴汉室乎?”
方真回神,心思起伏。
盯着刘祈望过来的希翼目光,他重重点头,随之起身,深深一揖道:“如前次所言,真愿同希德同行,以兴汉室!
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刘祈来到方真面前,双手将之扶起,叹道:“子初大义也!
我等所走之路,必是千难万难。
于昌虑县寺之事,我是这般打算……”
隔日为休沐,刘祈并未停下休息。
一大早,在出城看望乡卒,问询吃住,并观之训练后,即回到了官舍。
官寺尚有小吏值守,刘祈亦是县君,并使方真一大早,即同记室小吏交接,拿来了近些年间,昌虑县中,事关生产犯罪等多方面事之卷宗。
道听途说,只是片面,想要治理,亦需从实际出发,了解内情,才能做出安排。
在同方真一道于官舍,翻看了一整个晌午卷宗后,下午时分,于许桉等人护卫下,刘祈身着深衣常服,于昌虑城郭内外转了一圈。
期间,于市署所在,还问询了粮食、菜食等百姓所需之物价格。
直到夜幕,他才回到官寺。
这一日,方真一直在吏舍内,助刘祈翻看卷册。
待之归来后,方真揉了揉手腕,将其中记录,交于刘祈手中,道:“希德,不辱使命!
这次翻阅,共寻得十三件,未有处理之旧桉,其中,还有三起命桉!
其中一起,正是去岁年末时发生,即是郭城之内,有一住户,为人所杀,迟迟寻不到凶手,至今还弄得人心惶惶,县城之内,传闻亦多。”
刘祈接过后,只是阅读一遍,即将其中要点记住,他颔首道:“此事,多有劳子初。
当务之急,先于疾疫防范之事,以途中所见,还有县城所闻,可以县寺,并不重视。物价之高,更让人吃惊……
如你我昨夜所议,行事一件件来,明日间,我打算同众吏员提及,以让昌虑做好准备!”
方真明白,这是刘祈就任昌虑县长后,所为第一件事,也是最紧迫之事,若有人主动迎头撞上,就算向州郡朝廷告之,对方也不占理。
当然,董巍等人,大概也不会这般愚蠢。
反倒是刘祈打算在预防疾疫后,处置几起旧桉,以赢得昌虑百姓民意,同时借机打击小部盗匪,以便安稳的地方,重新获得昌虑百姓信任,成为其于官寺处事之基,于方真看来,大有可为。
方真应道:“嗯,希德之布置善耳!
疾疫防治,想来县吏必会处置。
于其中旧桉,明日开始,我会同黄三等人,在县中,重新开始调查!
对于寒山南面匪寇,于我看来,则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