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皇帝说到“董候”,蹇硕即沉默下来。
皇帝看似不愿皇子刘辩即位,于实际上,何尝不是担忧何氏外戚,未来效彷窦氏掌权?
若是普通人能看清皇帝一生,自知其人为何如此决绝。
而想要建立西园八校尉,也是皇帝在数年来,连番与朝臣争论不休,未得心想事成,决心为董候亲自安排一支心腹人马。
他蹇硕能被委以重任,正是因为其之忠心。
为了建立这支人马,皇帝难得愿意主动出资,可见其中认真态度。
这次问询议郎刘祈情况,显然是心有抉择。
蹇硕见多识广,平时甚至帮助刘宏处理政务要事,他想起了太常刘焉所告,还有今日皇帝所议,终还是忍不住,打算趁此机会,再度劝说一次。
“国家,臣还有一事……”
“你是想说刘焉所告之事吧?
可曾记得方才,朕所道言,便是年少之刘希德,虽知其中因果,最终也无多劝?
诚因朕也无大办法!
这天下混乱,国库空虚,也只有州牧平之,或可安也!
于此,朕不得不放权,非朕所愿,乃朕无奈。
关乎其事,你也就不用说了,想来过两日,尚书台那边,会送来正式决议。”
皇帝都这般说了,蹇硕原本到嘴的话,被堵进了肚子里。
时运如此,连皇帝也无力回天!
今之汉室衰微,岂不让人心叹。
接下来,刘宏单独留下蹇硕,多商议了一下西园八校尉组建之事,此事在年初,得晓地方大乱后,刘宏就有想法,之所以拖到现在,也是因为时局变化,加上身体恶化,不得不如此。
西园八校尉之组建,其中之关键,还是在于人选。
蹇硕处于刘宏人选的首位,并打算用之统管各校尉全部人马,就算是大将军何进,也当处于其人之下。
此外,今日刘祈说的袁绍,曹操,皆出身于世家高门,皆属于可用之人。选择以此世家子,刘宏未曾没有防备宦官之想法。
他是重用宦官,但并不表示,他对于所有的宦官,都完全信任。
朝堂之上,他努力经营双方之平衡,以便士人和官宦一道为他这个天子处事。这次兴建西园八校尉,以掌雒阳之兵,同样如此。
而除了袁绍、曹操,光禄大夫赵云,以及今日所见的议郎刘祈,以后者还是宗室之后,亦可用之。
除此之外,于刘祈今日提醒下,刘宏打算再用一些后起之将,如淳于琼,冯芳等人。
敲定了人选,具体准备即要开始,至于任免,或需等到数月之后。
等到议事完毕,内侍告言,黄琬来见,刘宏才不情不愿地让黄琬入内。
宫外。
刘祈回到官舍后,往后方专门为他们这些官吏的吏舍一看,果然,妻子陈婉已经从府宅,让侍从将午饭送来。
一见刘祈回来,等候在这里刘直亲自烧起了院舍内厨舍火炉,将这些菜食重新热上一遍。
其中菜肴,都是陈婉调和刘祈的口味所做,刘直闻着香味,不断念叨着“弟妹手艺真好”。
随之他有些好奇地问起刘祈为何来的这般迟,一听说族弟刘祈见到了天子,刘直就激动的不了。
“阿郎,咱们这一脉,没落百年之久。
也只有你才出息了,终于是见到了皇帝!
快说说,那皇帝长得什么样子?
莫非是身高十几尺,如同巨人?”
普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皇帝,就算是大汉无数官吏,亦然如此。
但看刘直如此,刘祈接过饭菜,跪坐于桉几处,将今日所见所闻回想了一遍,摇头失笑道:“天子哪里有阿兄说得这般,还不是大家普通人一样,都是一双眼一双耳朵,一张嘴。
至于身高,天子和我高度差不多,不过天子要稍微瘦上一些。”
听闻此,刘直就失去了兴致,坐在下首桉,大口的喝了口茶,出言叹息道:“阿郎啊,你可还记得,少年时,我等村边之老黄,其言之曾见过天子,说得神乎其神,你说,我怎就信了?”
刘祈放下快子,目视而去,沉吟道:“阿兄想要见到天子,也不是没有机会,可曾记得我今日所说,以阿兄为羽林郎。
且于此事,阿兄明日便去报道吧,想来江公已经打好了关系。
实以天子出行,常伴羽林郎等禁军随行,所以,只要入了羽林郎,见到天子的机会,就大了许多。
此外,阿兄还当记得我所言,可多与同僚交往一二,不要怕花费钱资,其中吃酒礼仪诸事,但从府中拿取就是!”
族弟刘祈所言,早将刘直感动地稀里哗啦,他心晓族弟是为他考量,遂忙应下。
于署衙第一日,除了面见皇帝,刘祈算是将工作任务熟悉许多。
至回家中,在挣脱了小妹刘幼娘问东问西之纠缠后,刘祈拉着妻子陈婉的手,于窗边,望着雒阳的夜空,大体将今日处事相告了一遍。
两人结婚近半载,陈婉如何不知丈夫语气中的浓浓忧虑,她随之宽言道:“夫君尽可大胆作为,妾身会一直站在夫君身边。
且于朝中,我淮浦陈氏,也有一定关系,又有族兄等人照拂,即便是朝中有变,妾身随着夫君一道回往乡地种田又如何?”
刘祈握紧妻子的双手,道:“今生能取细君足也!可以朝中事,并无这般简单。
一年半载之内,说不定还会迎来大变,可惜,以我之能力,实难做出改变,此才是我无力所在!”
见丈夫兴致不高,陈婉俏皮一笑,道:“夫君,那妾身告知你一个事情,你可要听听?”
刘祈好奇道:“何事?”
但看妻子有些羞涩的模样,刘祈不禁问道:“莫非是细君你有了?!”
在看到陈婉轻轻点头后,刘祈喜悦不已,摸着陈婉的小腹,不断喃喃自语道:“我要当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