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西,临桃。
董府上。
董卓躺在病榻上,听着女婿牛辅的叙述,眼皮不时的动一下,而做回应。
以陇西之地,原本就是董卓的老家。
在当年并州因疾疫失利,另有关中遭遇大败后,董卓之部,实以损失惨重。
待退守安定,辅助兵事间,又不幸染上了疾病。
正此时,看到他实力大减,内忧外患,韩遂、马腾此间二位义兄弟,联合一应西凉军阀,且是公然地触碰他的底线。
于此危机的时候,董卓表露了他属于枭雄的一面,直杀了数名在西凉之地,颇有实力威望之人,并吞并其中部曲……此中行径,且是直接震慑了马腾之属。
但于今日,知晓身体越来越差,许难以活上太长时间,董卓心中多有悲愤,更有一种失望害怕……
望着女婿的道言,即便是曾经叱吒凉州的勐虎,时下也不过是一只病虎罢了。
“从眼前的情形来看,曹操于豫州大败,至此,整个北方之所,也只有妇翁可为之敌,刘希德携朝廷大势力,看来有来取凉州之心。
但以并州之地的刘备,以其部将关羽、张飞之属,正行做备战。
靠近北地区域,粮草大有调动。
那前番主持大破曹孟德的魏真,也是刘希德的心腹将领,今调集了整个关中的力量,且按照斥候所探,还有不少兖州兵力,其目的,亦当如此!”
牛辅的话语,很缓慢,他担心床榻上的岳父,会有听不清楚,遂刻意如此这般。
就在牛辅说完之后,董卓那双虎目,缓缓睁开,道:“马腾、韩遂等人,时下如何?”
董卓这一问,但看女婿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回妇翁,此间之属,阳奉阴违,前次刘希德不是派遣使者到来么?小婿本打算扣押之,但确是这些人,行做沿路护送,将之安全的送入到了关中之内。
即是我等冲突间,其人亦是道言:不斩来使!
呵,但以此言,也要他们自己相信才是。
过去之于数载之间,互相派出人来,通报情况,但有一言不合,哪一个不是杀了使者,用来祭旗,进而激励士气?
即是处于边塞,我等武夫便也如此!
何时学起了那中原的士人,讲起了礼法诸事!”
牛辅的言语中,充满了不屑。
牛辅其本人,能力普通。
董卓也正是看重于此,外加为女婿,才会比其他人,更为大用之。
换句话说,牛辅压制不住董卓手下那群人。
要想保持手下势力,牛辅亦不得不完全听命之,亦最不愿意其人病死。
而听着女婿的唠叨,董卓渐渐转过了头,他声音有些沙哑虚弱道:“那你认为,我等现在该如何?”
牛辅小心的观察着岳父表情,斟酌道:“按照妇翁之安排,我军早有备战,手上之八万人,算上羌人之部,何不能再召集十万之众?
有了这么多人,外加西凉之所,本就是我等的地盘,又何愁不能建立一番功业!
那刘希德之部从,便是来了多少,就让他填进去多少。”
说到这里,牛辅微微一顿,又道:“此外,对于马腾,韩遂这等忘恩负义之辈,以妇翁断不能留下,继续留下,只会成为巨大的隐患。
于此,小婿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
便是妇翁以召集其人来商议军情之际,趁机将之拿下,想要对付外敌,且是需要先将内部安定!”
一向有些头脑不怎么灵活的女婿,突兀之间,能想到这般计策,且是让董卓有些意外的看了眼。
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问了一句最不相干的话语。
“成安,汝不会背叛我,而投那刘希德吧?
我听说,在我昏迷,以刘希德之使者到来时,你也有见过其人!”
董卓这句话,说的并不重。
看似是最为平常的问询,但确实让牛辅变得心惊肉跳,他额头上的汗珠,且是不断的滚落下。
好在天色原本昏暗,是故旁人看了过去,且并不算特别的清除。
“妇翁说笑了,小婿同妇翁处事,有这么多年,其中所为,妇翁当能看到!
便是以刘希德之人马杀来,但只要于妇翁身边,小婿便誓死阻挡之,绝对不会做后退!
若是有违此言,当天打雷噼,不得好死!
请妇翁明鉴之!”
说完了这些话,低头的牛辅,抬头望了眼,发现岳父董卓没有任何表示。
且以他这姿态,足足保持了十几息的时间,才轻声呼唤道:“妇翁,妇翁……”
但以看去,却是董卓睡着了!
望见这一幕,牛辅深吸一口气,缓缓退出了住舍。
就在牛辅离开房门的刹那,原本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董卓,缓缓睁开了眼。
“呵呵,人心,人心啊……”
他内心感叹了两句,复望向了旁边守卫的将领,道:“去将李司马叫来,言之我有要事嘱托。”
即于病情下,知道死亡不远,人非草木,董卓自然也需要将一些身后事,给安排下去。
便是再有不甘,岂能抵得过天意?
而原本他给予厚望的女婿,便是今夜的这般试探,就已经表露了太多东西。
足可见之,在前番之败事后,便是很多忠诚部将之心,也当有所改变!
而在此时,他董卓,能依托相助的人,也越来越少。
至少手下的幕僚李儒,尚算是一个。
即于李儒被召来的时候。
牛辅其人,回到了住舍,同样召集了一些人,而行商议要事。
如李傕、郭汜、樊稠,这些曾立下不少功劳之人,皆处于其中。
朝廷的局面,已经越来越明了,而单凭西凉之地,且是不断混乱内斗,难以形成一股绳之所,又何以会有作为?
便是明智之人,在看到天下大势之间,都会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