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大程度上,成名曲往往就代表着歌者的高峰,甚至,对于某些才华并不高的歌者来说,成名曲也是他唯一的代表作。
但对于迪迪,周游却相信,《风雷引》将迪迪推向了高峰,却并没有把他就此扔在孤寒的峰顶任他自生自灭,而是为他凭空铺设了栈桥,连接起一座又一座的高峰之巅,且一山更比一山高!
迪迪大约天生就是为歌唱而生的吧。
一曲终了,琴音却袅袅不绝。像吉他一样被迪迪斜挎在身上的绿绮,完美渗透在迪迪的歌声里,又忠实地在歌声身后化作一缕清风,飞越明月方去。
和幻梦之境里的那首《风雷引》相比,周游更喜欢这一首的演绎。这一回,迪迪对《风雷引》结尾处的旋律做了改动,没有了太过暴虐的绝望与决绝,却多了几分于枯寒境地生出的希望来,宛如被雪之梅。
周游相信,这改动不纯是为了保全那床绿绮所做的妥协,而应就是迪迪眼下心绪的反映。
无论在多么绝望的境地,总能抱着希望活下去的,才是真的勇士。周游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那些粉丝的浓烈情感。
“嗳,你泪点好低啊!”
少年的声音蓦然在周游耳旁响起,周游一愣。泪点?自己哭了吗?他用手摸摸自己的脸,果然湿湿的,有两道泪痕从眼眶延伸到了下巴。
竟然毫无感觉。
少年看着他嘿嘿一笑,道:“每次听都有每次新的感受,这就是好歌的魅力,对不对?”
周游胡乱点点头,急忙用手抹了抹脸,只把眼睛往台上看去:“还有几首歌?”
“应该还有五六首吧”少年也看着舞台上的迪迪,说着说着话,眉头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周游也看见了。甚至他的双手不由自主握住了两侧的扶手,紧张的要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迪迪摔倒了。
一口气唱了十几首歌,中间竟毫不停歇,没有穿插嘉宾,也没有采访互动,就是这么干唱,就算是一个正常人也有些吃不消的,更何况是吃下了凝元胶的迪迪。
难道是凝元胶的副作用提前透支了迪迪的身体,使他撑不下去了?该不该上去中止这场演出?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周游才想起来,他们对于夭蜂寄,其实根本就没什么计划。不错,是让迪迪吃下了凝元胶,可以拖延些时间,但是之后呢?他们没有后招。按那少年的说法,就是走一步看一步而已。
周游一时心内大乱,不知该如何是好,慌乱之间,他无意识的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那少年。
少年依旧用双手抱在脑后,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样子瞅着舞台上跌倒的迪迪。有助理已经在往台上跑去了。
少年似乎感受到了周游纷乱无比的目光,他却连头都没扭,仍旧看着迪迪,淡淡的,甚至有些无情无义道:“坐稳了,老老实实当观众就好。”
就这样看着?周游无法做到。他立马又转头望向牛五方。关键时刻,牛五方竟然不再跟他意识交流了,两眼也是看着舞台,就好像他一直在专心看演出似的。
苏也倒是看了周游一眼,但只是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相对于周游,她显然是更信任那少年的判断。
周游顿时觉得自己仿佛成了学校里被孤立的不受欢迎的学生。
就在此时,他看见跌倒在舞台中央的迪迪,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身来,但显然他很是无力,双膝仍旧还跪在地上,却先对着要跑上前来的助理摆了摆手,示意她自己没事儿。
助理迟疑地停下了脚步,和站在一旁的陈导咬起了耳朵。一会儿,陈导在舞台边缘便消失不见了。
迪迪就跪在原地,又对助理远远的做个手势。助理好像愣了一愣,才有些迟缓地动起来,走进了旁边的黑暗。
随后,下一首歌的音乐声又响了起来。
迪迪仍然跪在地上,却已经随着音乐把话筒举到了嘴边。即使跌倒在地,他的话筒也都被他始终紧紧抓在手中。
即使跪着,他也要把歌唱完!
从《风雷引》开始便陷入奇异的沉静之中,直到歌曲终了还未来得及鼓掌欢呼就目睹了迪迪的摔倒的观众们,此时爆发出了暴风雨一般的掌声。掌声一开始还只是无数手掌相击的凌乱巨声,但拍着拍着,掌声渐渐便有了节奏,像一波一波永不停歇的海浪,为跪在台中央的迪迪鼓劲儿加油。
再后来,掌声的节奏来更多了歌声,由无数张嘴唱出却出奇的同步整齐的歌声:“我只想要风雷引动海山,我只想要风雷激荡云天,狂风吹起吧,撕裂那醉生梦死的茫然;惊雷滚滚吧,震破那虚无缥缈的梦幻”
这歌声宛如一注无形但至纯的真气,凭空而来,灌注舞台中央,润泽迪迪干裂的嘴唇,鼓动他几乎凝滞不前的气脉血流!
就在这歌声里,迪迪紧握着话筒,晃了几晃,却终于站起了身子!
就在这歌声里,那少年悠然又隐隐波动着些许欣喜的声音飘然入了周游的耳中:“我就说过,顺其自然,一切都会有老天安排的。”
周游侧过脸,斜眼看着他,无情拆穿:“你什么时候说过?”
“我虽然没明说,但意思就是这个意思啊!”那少年嘻嘻笑着,大言不惭。
“刚才观众们的合唱,相当于是加血吗?”周游不禁问道。
“嗯,差不多吧,”那少年点了点头,道:“精神力,有时候也挺可怕的。”
“精神力?”周游不解道:“这每个人每时每刻都有,为什么”
“精神谁都有,但能成为精神力的,却并不是每个人、每时每刻都能达成的。”周游话没说完,那少年大概就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哦可是,我还是不太明白,”周游想了想,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