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所言不虚,“晴空之石”听了暗自点头。这条长河和他一样,均是源自同一座冰山,因此都有那么一种野性难驯的架势。
“你即使与水流完全隔绝了,被关在匣子里,也仍然能引动洪水,”只听少年又道:“我想,以你的本事,也一样能平息水患洪水吧?”
“那是自然,引动或平息、退却水流,差不多一个道理,于我,都是易如反掌。”那“晴空之石”眨眨不存在的眼睛,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要你重归此河,用你的灵息平息长河的暴虐,息绝长河水患,使沿河而居的百姓勿再被洪灾所苦!”少年一字一顿道。
“晴空之石”静默了片刻,方缓缓道:“你也说了,我与这长河实乃同源同流,所以河水的暴虐也就是我的暴虐,你让我驯服河水的暴烈之性,实际上也就是在阉割我的天性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些话,“晴空之石”说着说着心底便微微酸痛了起来。
少年微笑如常:“我当然知道啊!”
“晴空之石”看着他,心更痛了。
少年看着仿佛要掉下泪的蓝色冰块,笑意更加深了一些,道:“拂逆本性自然痛苦,不过,如果不痛不痒的,还叫什么赎罪?”
“晴空之石”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你说的赎罪果然是比单纯的惩罚更漫长的折磨你好狠”
“还是那句话,非狠绝不足以知痛,非痛彻心肺不足以悔觉。”少年慢慢敛了笑容,一双眸子出奇的亮:“虽然痛苦,但也是一个契机,或许对你的修习进益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你就不怕我回归同源流的长河中,修为大增后,反而会出来给那些人带来更多的祸害吗?”蓝冰又问道。
“你不会。”少年简单报以三个字,连声调都没加重。可这轻松的三个字听在“晴空之石”耳中,却仿佛是一个包容且有力的拥抱,那是信任的力量。
“晴空之石”沉默良久,方道:“那,我还有机会见到你吗?”
少年轻轻一笑:“随缘。”
“晴空之石”大摇其头,道:“我对你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少年挑挑眉毛:“我认为,作为一个囚徒,本不该有太多的要求。”
“晴空之石”也笑了。但笑意很快便收敛到了冰核的最内里,他略有些怅惘道:“那,这就要别过了?”才相遇便要分别,“晴空之石”很是遗憾。
少年略抬高了手臂,做出一个投掷的姿势来,道:“后会有期。”
“晴空之石”很想再拖延些时间,遂急忙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名字?”少年一笑,笑的却说不出的凄凉:“那种东西,我早就弄丢了。”
什么?“晴空之石”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自己身体便已经离开了那少年温暖的手心,被高高抛起在了空中。
凉彻如水的夜风瞬间包围了蓝色冰块。他在被扔起的抛物线顶端,只来得及看见少年微微向自己扬起的笑脸,以及少年因为胳膊用力而不小心扯松了的衣襟里,悄然飘落的一只丝帕。
丝帕很是轻柔,刚一掉落立马便被夜风给吹的平展在了空中,像一面招摇的玉色旗帜。夜风缭乱,丝帕刚展开就很快又被风卷做一团,轻悠悠的,往静静流淌的河水中飘了下去。
“晴空之石”只记得那少年望着丝帕的眼神有些凝滞,手伸出去了一半却又缩了回去。
这便是“晴空之石”对那少年留下的最后的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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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这就完了?”周游很是纳闷兼不满足:“你怎么获得现在这个名字和身体的呢?不是说都跟那个人都是有关系的吗?还有,你和他又是怎么闹翻被关到地下的?这些都没有了吗?”
江月心冷厉的目光霍然闪过,盯着周游道:“注意你的措辞!我们才没有闹翻!”
没闹翻怎么会被关上千年?周游腹诽着,却也没勇气再挑战江月心的耐心,只得随口应道:“你说啥就是啥吧。可是,这怎么可能就是最后的记忆了呢?后面,后面不应该还是有其他的”
张小普没吭声,但是看着江月心的眼睛里和周游一样,都充满了对故事后来走向的不断追问。
鉴于这两位听众的热烈反响和迫切要求,江月心很大肚的没再追究周游“诽谤”他与那少年关系的罪过,只清了清嗓子,道:“你们急什么?还不兴我喘口气了吗?我说‘最后的记忆’,那是我重新归入长河、和他第一次分别时的最后印象,明白了?”
周游嘴角有点儿牙疼地扯了扯,道:“明白了。”
张小普没纠缠这个“最后记忆”的问题,只是饶有兴趣地问道:“您提到他掉了一张帕子,那个东西是什么重要之物吗?”
应该是重要的,否则江月心怎么会单单提到这个不太起眼的细节呢?周游这样想着。
江月心深深看了张小普一眼,慢慢道:“重要吗?这个问题,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找到答案。说重要吧,可是丝帕掉落水中,他明明可以捞起来的,却就这样任由水流带了走,没有做任何的挽救;说不重要吧,这丝帕明明是他的贴身之物,如果不重要,他怎么会一直随身带着?而且,丝帕掉落的时候,我明明看见他眼睛里有慌张和不舍。”
“可他终究还是没有捡回这只丝帕。”周游道:“我觉得,那块丝帕应该是他舍不得割舍却无法找回的一段记忆。”
江月心看向周游的眼神很古怪:“我后来问过他这事儿,你猜怎么着,他跟我说的,差不多跟你这句话一模一样。”
周游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