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1点半钟,当看到大李非凡的第47手,李襄屏瞳孔一缩,眼睛一眯,表情也渐渐变得严峻了,他开始重新梳理自己的思路。
没有说错,在初步弄懂对手的构思之后,李襄屏认为大李刚才的那手棋,或者说黑45和黑47这两手棋的组合拳,那确实配得上“非凡”这个形容。
因为在他眼中,对手刚才这个下法,已经超越普通“好手”或者“妙手”这个范畴了,可能已经直接上升到“类狗招”这个层次。
需要特别说明一下,其实在李襄屏心目中,他认为能够称得上“类狗招”的下法,那还是和大家常说的“妙手”有所不同的。
虽然说这两者肯定都是好棋,这是两者的共同之处,然而大家平时常说的“妙手”,这样的棋只是在通常情况下比较难想到而已。
不过一旦想到了,并且有人在棋盘上下出来了,那么大家就会发现,这些棋基本都会符合人类创造的棋理。
即便是那些被称为“愚形妙手”的下法,那也只是外形看上去像愚形或者俗手而已,透过表面看本质,你依然会发现这些手段其实同样符合棋理。
然而“类狗招”就不一样。
这样一类手段不仅出人意料,甚至乍一看的话,它似乎完全违背棋理。
不,不仅仅是“乍一看”的问题,不夸张的说,假如你水平不够的话,那你再怎么琢磨,你都会认为它不符合棋理。
毫无疑问,正是因为这两者的这个区别,那么在李襄屏心目中,“类狗招”显然就要高出一个档次了。
比如在围棋历史中,人类棋手下出的妙手其实是层出不穷的。做个很简单的假设,你在任何年代随便挑10张职业棋谱-----
那些难度超高的惊天妙手且不去说它,假如你稍微降低一点标准,就说那种普通意义上的妙手,那么你就会发现,10张棋谱一步妙手没有,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这才是真正非常小的小概率事件呀。
然而“类狗招”呢?
在曾经的围棋历史中,人类棋手当然也曾下出过一些类狗招,例如吴清源先生,黄龙士前辈或者道策先生,甚至像老神棍藤泽秀行这样的,他们的棋谱同样能找到一点“类狗招”。
可即便是他们这样一些人,“类狗招”的数量也是凤毛麟角,所有人加起来可能也没有达到三位数。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当李襄屏自己上次下出一步认为算是“类狗招”的手段以后,他才会在那里自鸣得意,沾沾自喜上好半天。
因为同样的原因,当他判断大李今天同样下出了一步“类狗招”以后,他现在才会表情凝重。
“......唉!急所和大场呀,在普通棋理中,不是都应该是“急所”高于“大场”吗,可是大李今天这个下法,他好像连这条棋理都突破了呀......”
没错了,这就是李襄屏认为对手今天算是下出“类狗招”原因。
要知道现在才50手棋不到,还只是一盘棋的序盘阶段,而稍微有点棋力的棋友都知道,在围棋的序盘阶段,其实是有个基本原则的。
这个原则就是:“急所”高于“大场”。
李襄屏之前的那一手棋,那手棋完全拿捏住对手棋形上的要害,因此毫无疑问,那手棋完全有资格被称为“急所”。
而大李刚才下的这两手棋的,黑45且不去管它,它和白46和交换,只是一个简单交换,这只算是一个非常普通的“试应手”而已。
而大李的第47手棋,这只是一步非常普通的“拆边”,这样的“拆边”,几乎在每盘棋的布局阶段都会出现,因此只能算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大场”而已。
那么在正常情况下,或者说按照正常棋理,这样一个“急所”和“大场”,那无疑是李襄屏得利的,白棋没有不好的道理。
然而非常可惜,当李襄屏重新审视棋局之后,他现在却意外的发现,当黑47一出现在棋盘,现在难办的已经换成了自己。
在这个时候,李襄屏别说是想趁机一举确立优势了,他甚至都需要考虑接下来自己该如何打开局面的问题。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看似完全违背棋理的情况,主要有两个原因造成。
第一个原因,是因为大李的黑45手,这步棋虽然只是一步看上去很不起眼的“试应手”,然而就这样一个小手段,却给自己留下了很多借用,很多余味。
换种说法说,在刚才的时候,大李肯定是预料到李襄屏这个急所一击的,他多做了这么一个交换,虽然不能完全抗住白棋的打击,然而却在局部留下了一个小尾巴,有了这个交换,大李让自己的棋增加了不少活力,同时也给白棋的攻击增添了很多的麻烦。
第二个原因,那当然还是因为黑47手。因为这手棋虽然只能算是“大场”吧,然而等到这手棋出现在棋盘上之后李襄屏才发现:
它这个大场,竟然已经是棋盘上最后一个大场,等到黑棋占据这个点之后,棋盘上竟然再也没有哪个点的价值能和这个点匹配。
正是因为这两个原因,才让现在的李襄屏感到棘手。
由于这两个原因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因此在李襄屏心目中,大李刚才这两手棋,那完全有资格称得上是“类狗招”。
因为这两手棋,看上去已经完全超越了普通棋理。
换种说法说,黑第47手虽然外形看上去只是个普通“大场”,但是因为它具备唯一性,那么它其实也是个急所,是那种全局性的急所。
反观李襄屏刚才的那手棋呢?嗯,那步棋当然还是“急所”,只不过在黑47的承托下,它似乎变成了一个局部的急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