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姣姣也没完全读懂程幺棣,只是感到了隐隐不安,并试图琢磨他的心思。可直到马车被迫停下前夕,她也仅仅摸到了皮毛。
程幺棣这个人看上去和罗琛差不多,但真接触一小会儿就会发现比秦添还复杂。
原主的哥哥,程远的小儿子,终归有太多的责任要去承担,而这些重担从未和苏姣姣扯上关系。
苏姣姣又想引导程幺棣来着,好像有人拦下了马车,格外响亮的拔剑声,顿时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苏大夫,朋友这么多?”
马车上的侍卫丝毫没有下去对峙的想法,眼睛却直勾勾看向苏姣姣和程幺棣二人。
俩兄妹都自曝身份了,侍卫更加没有理由离开一步。
要是能将罪臣余孽带到太后面前,毫无疑问他们能受封的高度,是多少军功都比不上的。
苏姣姣眉眼弯弯,嫣然浅笑,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像天上的星星,忽闪忽闪地在说话,但喉咙并没有发出声音。
连程幺棣准备利用苏姣姣,都无可奈何暂时搁置了这个有点不齿的念头—苏姣姣假意被自己轻薄,然后不堪忍受想咬舌自尽,以太后的心性,这群侍卫必然是拼了命要拉开。
加上前面还有生人闯入,程幺棣以为事情闹得越大,逃跑的安全系数才越高。
“程幺弟!你做什么!”
苏姣姣裹着宽大的紫貂斗篷,可月凶的风景仍被旁人尽收眼底,特别是离得最近的。
同车的侍卫明明手里有武器的,却没想到其实程幺棣的身手,远在二人之上。
苏姣姣也纳闷,本事这么大,为什么刚开始不打跑这群走狗,偏要等到乱成一锅粥。
程幺棣不仅自己挣开了绳子,还一顿操作点穴叫旁人不可动弹,更是动手解下她的斗篷,露出少儿不宜的画面。
苏姣姣一度觉得程幺棣和秦添的所为,半斤八两,一个也没比另一个好到哪里去。
当着这么多男子,不给她颜面便罢了,还直接扫地低到尘埃。
“姣妹,我说了要委屈你。”
程幺棣不怀好意地笑道,只见他轻轻掀起车帘,抢来的长剑架在苏姣姣脖子上,眼底如寒潭般冰冷深邃,“都住手,否则我杀了她。”
外头打斗的正是景和率来的小小援军,快马加鞭赶在进宫路上拦下了。
“苏姑娘!”
景和没有见过程幺棣,也没听秦添提起过,是以将拿剑的他一并视为敌人。
“景和,我没事。”苏姣姣才不想配合程幺棣,走光就走光,反正不是本体她的确没那么在意。
只是她略感失望,那么大一片雪白肌肤暴露在外头,这群老爷们儿眼中全都是火,没有一双眼睛被美色吸引。
这点实在难以理解。
“公子,她可是太后娘娘的座上宾,你也活腻了?”
虽然程幺棣解决了车内的侍卫,但外面的人数完全不是他一己之力可以搞定的。
何况还有个“人质”苏姣姣。
“姣妹,演一下?”程幺棣疯狂对着苏姣姣暗示,擦着嘴巴皮子悄声叮咛,奈何人愣是当作看不见听不到。
“听见没?你杀了我,也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苏姣姣很镇定,谁叫程幺棣这只小老虎直到这会儿才发威呢,都要被抓进有去无回的慈宁宫,可他居然亲手送着她上车。
亲兄妹又如何?
苏姣姣丝毫不放在心上,甚至程幺棣的出现还不如司迩利有价值。
因为是她要手刃仇人,而不是他。
“姣妹,我怎么可能杀你……演一下下,好呗?”不得不说,程幺棣哄人,特别是哄女孩子,专门有一套功夫。
苏姣姣大眼睛骨碌一转,想了个很绝的—如果可以一箭双雕,借着太后的手干掉程幺棣和秦添,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不过,似乎干掉后者有点难度。
苏姣姣一沉思,停滞半晌冲他一笑,“哥哥,我陪你。”
程幺棣紧张的心总算悬了下来,好在这个野生的妹妹很懂事,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那就是极好的。
“倘若有一天程家洗冤,我必定天天给你烧高香,一日十次。”程幺棣此时还不知道,苏姣姣接下来要做什么。
程幺棣毕竟是原主的兄长,真下狠手也不至于;但苏姣姣却不是他的亲生妹妹。
“官爷!”苏姣姣和程幺棣嚼完舌根后,由他逼着下车,冷冷说,“烦请官爷转告太后娘娘,事已至此,并非民女本意。”
苏姣姣觉得假死骗过程幺棣与景和就足矣,到了慈宁宫她自有一套说辞。
“姣妹……你?”程幺棣这才意识到,苏姣姣要拿性命赌一次。
他握剑的手开始颤抖,本是离脖子还有不少距离的剑刃,不知何时被苏姣姣踮起脚尖戳中了心房,瞬间汩汩鲜血染红了衣裳,而她的脸色在一抹残阳中愈发显得苍白。
“苏姑娘!”
景和打斗的意念顿时也都七零八落散在地上,可一众侍卫的表情太过耐人寻味。
“景………”
苏姣姣无力地吐出最后一口气,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栽倒在地,双目紧闭,脑海中渐渐失去对温度的感知。
程幺棣人傻了,刚刚自己亲手杀了唯一的亲人,绝不是想看到的结果。
可只是演戏好彻底离开,为什么苏姣姣不愿意配合?
为什么?
无数个疑惑在他心头反复掠过,但都没有找到一个答案。
“姣……姣妹,我,我没有杀你。”程幺棣痴痴地站在原地,讷讷地对着尸体说道。
他连弯下腰去探鼻息都不敢,几乎所有的恐惧一下子都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
苏姣姣也清楚,是自己结束了这场“劫持”,现下虽然不能言语,也不能睁眼,但耳边的动静一帧一画都在心头浮动。
对不起了。
她默默地对程幺棣道歉,这道歉含着四分愧疚,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