霂霖没等来萧宁文字性的回应,只有轻微的鼾声,她用力一抬腿,男子紧抱的双手便松开了,再一抬脚,雅间的门就开了。
尽管这个点理应安静得连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但风月斋的生意仍是异常红火。
人声鼎沸的堂厅,人影绰绰的雅间,霂霖架着个丫头,赶紧加快了脚步奔出楼外。
霂霖算着时间,快到子夜了,要是再晚,徐妈妈怕是要动用家法了。
徐妈妈是怡红院的老鸨,自霂霖签卖身契以来,是说话最多,也是打骂最频繁的。
除了每年准下原主的探亲假,另有生辰一日小假,可以同家人团聚,也可同友人相约,在生辰日子夜前,所有言行都不受管制。
怡红院依旧是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的楼宇,飘香的胭脂水粉,无一处不散发着奢靡。
“哟,这谁家的俊俏小郎君,怎么带个姑娘进门!”
“就是!我们怡红院的姑娘,哪个不比他怀中的好看!”
“谁说不是呢?就连我们的洗脚丫头,也要比她好上成百上千倍!”
“切!”
“哼!”
几个姐妹你一言我一语地嘲讽霂霖有眼无珠,她冷冷地扫过几张脸庞后,轻声说道,“姐姐们,琼瑶你们都不认得了?”
琼瑶?
不是那克夫相的扫地丫头?
几个浓妆艳抹地纷纷看向少年,脸庞真是卓越,细看其眉眼果真是霂霖所扮。
她们个个儿都是伺候好了客人,卖弄风情地斜倚在楼梯上揽客,头上皆是一个比一个更要招摇的钗环。
“还知道回来呀,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率先讥讽她不守规矩的女子名唤“流月”,是原主在怡红院的第二号敌人。
“月儿,你这话说的,人家是有弟弟的人,可不像你,死了爹娘,连远房亲戚都不待见!”
其次借着话茬反讽她的女子名唤“锦瑟”,是原主在怡红院的头号敌人。
怡红院有云:锦瑟一出,漫天星光;霂霖一现,日月消沉。
而徐妈妈为了维护这京城青楼的和平,不得不令霂霖长期戴着面纱弹拨琴曲,除了楼梯上几位头号花魁,并无其他姑娘识得。
徐妈妈刚好送完两波贵客,才转身便瞧见二楼楼梯口僵持不下的几人。
“琼瑶喝多了,还不扶上去!”
就算霂霖化成灰,徐妈妈都不可能认错。
要说她的福气,最大的莫过于沾了东宫的光。
虽然萧宁如今被废,但人的面儿和地位摆在那里,完全不是她一个小妇人惹得起的。
哪知锦瑟和流月等人站成一排挡住了去路,霂霖纵使有心也无力,只得提高了音量,大声说道,“几位姐姐没听见么?妈妈说,(要我)扶琼瑶上去。”
“流月,柯大人还在呢!”徐妈妈不敢得罪锦瑟,于是把矛头转移去了她人。
流月一对上那无情的眼神,心中已有了结论,遂腾出位置让霂霖过去,自己则乖乖回到房间,凝神贯注地听着外头的声响。
霂霖的上楼之路尤为艰难,眼下花楼虽然到处洋溢着风韵,却没什么堂客在点曲听戏了,剩下的大都宿在姑娘们的闺房里,行一夜欢愉,豪掷一千金,醉卧滚滚红尘。
“霂霖,凭你,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霂霖用尽吃奶的力气才架着琼瑶上了一半楼梯,锦瑟的风凉话还没有停止的意思。
哪怕是徐妈妈赶来了,都想拽着她回房,可那鄙夷的声音,永远都不可能逝去。
“姐姐说的是,我受教了。”此刻她就是霂霖,那个活的卑微,贱如蝼蚁的抚琴姑娘,在怡红院连个牌子都没有,拿什么去和京城第一花魁锦瑟争。
但霂霖现在不想卑躬屈膝,只是学着原主称呼罢了,该做的,和不该做的,都与任何人没有任何瓜葛。
不过锦瑟的修养极好,虽然霂霖没给她什么好脸色,就是训诫的口吻也是颇为婉约。
“妈妈,我累了。”锦瑟礼貌又不失尴尬地脱开徐妈妈的手,只身一人掩上房门熄灯。
留的原地的和事佬,无奈地露出苦笑,对着下人嘱咐道,“小心伺候着,随时待命。”
而对于霂霖,徐妈妈可是更要细心。
“礼物呢,阿树,快快快!”
徐妈妈早早地为霂霖准备了一份生辰贺礼,用的黄金白银都是东宫送来的,说是三分之二分她,余下三分之一给霂霖。
足足十大箱的金元宝,徐妈妈也怕藏不住被发现,赶紧置办了许多贵重首饰和流行衣裳,更是特意为霂霖多裁剪了一套香云纱。
徐妈妈拿着阿树的礼物,门都没敲就闯了进来,却恰好撞见脱的一丝不挂的霂霖。
“徐妈妈!”
霂霖捂着一大片雪白满面通红,娇嗔地抓过外衫套上。
“没人,霂霖,今晚开心吗?”
徐妈妈何其机灵,后脚跟轻轻带上门,手里端着的盒子也趁势开了。
里头躺着一支碧玉金步摇,看润色和质地,都是不逊于宫内的精品。
“嗯,这是—”
霂霖没想过一个废太子的权威,也能叫一个老鸨这样巴结,朝堂未免也太灰暗了。
“生辰快乐!”
徐妈妈放下礼物,走到她身边插在了发冠上,和蔼可亲的面容,竟让霂霖受宠若惊。
“……谢谢,徐妈妈,您也早些休息吧。”霂霖一时找不到什么话说,只好如是答道。
“明天过后,你就是个真正的女人了。”徐妈妈像看女儿一样的眼神宠溺笑道,似乎把未来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
霂霖不禁惶恐,赶紧自己取下珠钗捧在手心推脱道,“妈妈放心,霂霖生是怡红院的人,死是怡红院的鬼,绝对不会背叛您的。”
断断续续的记忆里,原主亲眼见过好几个想攀龙附凤的女子,当日就被灭口的惨剧。
显然,徐妈妈的这个举动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