霂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连自小爱护原主、同原主亲近的苏沛霖也和萧宁是一类生灵。
鬼魅,一被缠上就不可能逃脱。
可她还是一只妖的时候,怎么从来没和鬼魅打过交道,如今为人又是什么个缘故。
“霖霖,你……怎么一点不害怕?”
苏沛霖以为霂霖肯定会被吓得捂住眼睛,又或是呆若木鸡,却是没想到她出乎意料的淡定,好像在面对一个很熟悉的事物,不但没有感到恐惧,而且还透露着亲昵。
“为什么要害怕?”她(甄宓)一下子忘了,现在的身躯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寻常人,而非是妖。
“因为……”苏沛霖下意识也忘了该怎样解释,她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能若无其事。
“因为——你觉得自己应该被嫌弃么?生为下等的人日子,再回首,总是心有不甘的。”
霂霖清楚苏沛霖的成长经历,名义上的光鲜亮丽,远不如心里的空虚和寂寞。
苏沛霖小时候的生长环境也很险恶,似乎可以说离开霂霖父亲的庇护后,活得是一日不如一日,可他愣是凭着自己的双手,打下了一小片江山,攀上萧宁这高枝儿,从此开启了潇洒扬名的人生。
苏沛霖只是摇头,“不,我其实不大喜欢现在的日子。”
其实他很想说,“因为你值得更好的,哪怕过去的静好岁月,都只会有我一人陪伴。”可苏沛霖不能这么自私,霂霖的一生颠沛流离,好不容易在汴京城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他凭什么说剥夺就剥夺了,这对她而言是极大的不尊重。
“为什么会不喜欢?你有萧宁这棵大树,还愁着哪一日要喝西北风不成?”
霂霖知道以后继承大统的肯定是他,不过需要多一点时间去等待罢了。
“不,霖霖你若是跟我走,我们就可以不用指望着萧宁呢。去他的太子殿下,过一段平淡岁月,可好?”苏沛霖改主意的念头算不得是一时兴起,倒更像是踌躇良久。
一个本来就藏在心底深处的决定,就因为一小段时间的刺激,这么快就激发了他的渴望。
“苏哥哥,我听不懂。”这要是原主,霂霖估计就会这么算了,可惜她不是。
苏沛霖以为她只是不好意思拒绝,遂换了个口气接着说,“我的意思是,既然出了怡红院,再去东宫常住一生,未免有些可惜。”
谁知不等苏沛霖描述山外有山的美好风景,霂霖抢着说道,“好啊,不过我先得拿样东西。”
霂霖要拿的东西就是藏在皇宫中的致命武器,更致命的是她还不知道武器长什么样子。
是一把剑呢,还是一种药。
又还是说是其他的什么玩意儿。
死神系统没有给出再明确的线索了。
苏沛霖不假思索地问,“什么东西?在哪里?我可以帮你什么?”
他也自知身份卑微,没了萧宁的羽翼,在这偌大的皇宫中,或许还不如一个小宦官。
“你当真想帮我?”
“无怨无悔。”
苏沛霖确实是真心实意要帮忙,只要霂霖一句话,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辞。
“好。”霂霖要的效果达到了,指着外头的国君说,“你挟持他,条件是不惊动任何人。”
苏沛霖一听有些犯愁,要是借着鬼魅的面具去做,那这种小事肯定难不倒他。
可以凡人之躯,去搞定国君,还不许有动静,不比杀人于无形更难。
苏沛霖不经意瞥了眼身边的姑娘,不知何时她已经变了个人,性格什么的都和从前大不相同,倒是愈发地向萧宁靠近。
因为太子殿下,就是这般。
想一出是一出,问题是还都做成了,不让人拿到一个把柄。
然而苏沛霖是做不到的。
毕竟人真实身份是鬼魅班的男德领军人物,他不过是一只浮萍般漂摇的无名鬼魅。
“霂霖,你这是在强人所难。”
“你又不是人,最多算——“霂霖想了半天,缓缓说,“强鬼魅所难。不过,这也不难吧?”
“那也看对谁来说啊!”苏沛霖深感无奈,偏偏喜欢的小女子,将自己与那位做比较。
那这如何比的过?
首先还没真正比一场,苏沛霖在气势上就彻底输了;而萧宁未见其人,却是赢得光彩。
“苏沛霖!枉我真心付你多年,这点小事都不肯!”
霂霖也假装委屈和心酸,眼泪就差一点夺眶而出,看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要这么滑走。
要知道,能摊的上国君一人在御书房的机会,绝对不会、也不可能有第二次了。
霂霖自然不肯轻易作罢。
能不能成的,不放手一搏,又怎知道成功几率。
“那……那我上?”苏沛霖皱紧了眉头,压低了声音,巴望着霂霖能给个面子。
当然结果是落空的。
倒不是说苏沛霖没努力,而是霂霖冲动了一步。
她居然在来者还没完全离开的时候,从秘道走了出去。
这婀娜的身姿一出现,不光是国君,连皇后本人都看直了眼睛。
好个人间绝色!
“你……”国君仔细一打量,不就是上次夜宴闯入的丫头,扬言能搜集到凉州郡主骆馨叛变的证据,是以才放走了此人。
虽然国君存着私心,这么可人儿死了怪心疼的。
霂霖的反应也很迅速,赶紧双膝跪在地上,脑袋和地砖实打实撞了好几下,高喊道,“民女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实国君自己也知道不可能万岁万万岁,就是图个气氛、遵个礼制罢了,连连对她招手,“快快起来说话。”
同样在御书房的第三人,瞬间觉得陷入了进退两难之中。
是该转身离开,还是该见证国君春心萌动。
不得不说,她还挺想留下的,好多年没瞧见国君发自内心的笑容,胜过后宫所有佳丽的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