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意识相当守时, 在陆压和珠世简短谈话结束之后的第二天黎明,祂就扑着翅膀,悄然无声的落在了陆压的肩头。
少年神明也就笑笑,心里想起珠世, 心里忽然就多了两份感叹。
“世事无常。”他说。
他出了珠世夫人的院子, 一路不紧不慢的走, 揣着手, 看起来无端有两份可爱。
二维还是用着那一副团子模样的小胖鸟形象, 看起来上次的见面并没让他生出改变形象的想法,那双剔透的眼睛像是上等的红玉。
在蝶屋附近的一处走廊上, 他和我妻善逸狭路相逢。
黄色短发的少年在此时看起来和往日大不相同。从前他总是一惊一乍,由衷的恐惧如影随形,但是介于自身天赋和实力所在, 所以一边哭一边把恶鬼揍到满地找头。
我妻善逸是活泼的,一直如此。
但现在少年只是静静的坐在廊下,低下头,双目防空的盯着面前的空气发呆。也许脑子里的想法已经从草地里的一朵小花跳跃到了宇宙大爆炸。
他的刀放在阴影里, 没有归鞘,刀身染着血。
陆压忽然明白了什么,他一言不发,特意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善逸的头。
一小片阴影落在身上, 我妻善逸下意识的抬头, 看见一双平静温和的金色眼睛。
他的喉咙滚了滚,双手有微微的颤抖。
“一个人坐了很久吗?”他单膝蹲下来, 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头, 没有可以去问少年前半夜的惊心动魄。
他伸手, 把少年身旁的日轮刀握在手中,轻轻一抖,残存的血迹落在地上,很快在阳光的照射下化作尘埃。
锋利的刀被推回鞘中,陆压说:“回家去吧,别着凉了。”
我妻善逸盯着他发了一小会儿呆。
陆压说的回家并不是说桃山。桑岛老先生在来到鬼杀队之后,出于一些原因并没有回去,而是暂住在附近的城镇。
善逸是个孤儿,对于他来说,桑岛慈悟郎在哪儿,哪儿就是他的家。
“回家去吧。”陆压也不着急,重复了一遍。他把少年拉起来,将日轮刀寄回了腰间。
“我杀死大哥了。”我妻善逸慢慢的说。
其实他应该管桑岛慈悟郎叫师父,管狯岳叫师兄。但是这孩子对于家庭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执念,而桑岛慈悟郎在这件事上纵容了他。
少年的眉眼低垂,有点失魂落魄。
他站起来,陆压这才完全看到他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的不成样子,羽织松松垮垮披在身上,碎掉的地方露出隐隐渗着血迹的绷带。错错落落的伤口可以看出来,与他对战的恶鬼完全没有留情,捅刀捅的真情实感毫不做作。
陆压道:“我知道。”
他伸手,为少年拢了拢羽织。他肩膀上那只小胖鸟歪了歪头,和我妻善逸肩膀上的小麻雀啾太郎对上了目光,同时歪了歪头。
我妻善逸又说:“我有点难过。”
陆压道:“我知道。”
我妻善逸有点不知所措,还有点茫然:“我……我其实,我知道大哥的脾气很不好,我也知道他不喜欢我……但是我一直很努力的想要和他好好相处……”
他卡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讲些什么,只好徒劳的用手指头比划了两下,又很难过的不说话了。
陆压拍拍他的头,揽住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走。这孩子此刻有点恍惚,还没能完全从情绪里脱身,痛苦,悲伤,恨,还有深切的迷茫都混在心头。
他的刀从未有过任何一刻迟疑,而现在一个人安静下来的时候,这些情绪又让他困惑不已。
他一边亦步亦趋的跟着陆压走,一边小声的,为自己辩解似的说:“我并没有同情过大……狯岳。”
陆压依旧和缓的道:“我知道。”
他肩膀上的小胖鸟从左边肩膀跳到右边肩膀,然后扇扇翅膀落在我妻善逸的头顶,一只翅膀安慰似的拍拍少年的头。
我妻善逸莫名觉得这感觉有点眼熟,然后想起当初无限列车上初见炎柱的时候,他头上也大刺刺的窝着一只小鸟。不过后来知道那只小鸟是陆压。
殿下是个很神奇的神。
我妻善逸想。
他有时候仿佛和活泼的人类少年没有什么区别,有时候还会恶趣味发作,但是在这种时候,他真的摆出了一万八千岁长辈的模样,贴心又温柔。
我妻善逸的伤才刚刚包扎完没多久,没走几步就开始疼,疼的走不太动了。少年好像在这种时候有点莫名的固执,疼也一声不吭。
一个晃神,陆压就把我妻善逸背起来了。
于是少年挠了挠脸,说了一声“谢谢。”
陆压就淡淡的“嗯”了一声。
“杀死背叛师门的叛徒,这是身为弟子应该做的。”陆压道。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