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时节也渐至深秋,天气萧瑟。
这一日天刚刚蒙蒙亮,韩绛就押着一队车马赶到扬州运河码头,见五六条官船正在河边等待,他稍稍轻松了些许,连忙下轿指挥:
“快,快把东西都搬上船,一定要赶在巳时之前起航!”
前面的队伍押解的是财物和一些证据,后面则是扬州候与他合府家眷。
前半个月,韩绛下了狠心后,根本不管朝廷弹劾,连审带查,也查出扬州侯和本地盐商不少罪证。
但让他无奈的是,扬州侯自恃有所依凭,怎么也不肯认罪。
其实若只是重整盐务,韩绛收集的罪证足够扬州侯喝一壶了,也成功为曹斌拖住了扬州侯,不必一直抓住对方不放。
因为前些日子,曹斌的手下已经彻底铲除了盐帮,吴氏家主也重新铺开了扬州的零售渠道,消解了盐商罢市的影响,连盐场重建也逐渐走上了正轨。
但韩绛却不想放扬州侯入京申辩,最少在扬州侯谋反和图谋不轨的罪名成立之前,他不想放人。
若是放了扬州侯,韩绛自己的罪名就大了。
毕竟他无视丹书铁券,直接上门抓人,将扬州侯羁押抄家,已经严重破坏了皇帝的信誉,若是不能把对方的罪名钉死,他自己就得完蛋。
所以他一直在拖延时间,想查出扬州侯更多的罪证。
直到京中好友送来密信,说朝廷已派了御史台和开封府前来扬州拿他入京,他才不得不提桶跑路。
麻烦是曹斌逼他闯下的,他自然要找曹斌避难,事到如今,也只有曹斌能帮他。
眼看着日头渐高,大部分货物都装上了船,韩绛终于松了口气,转头看见指挥士兵的燕青,他突然心中一惊,忙走过去询问:
“燕虞侯,为何本官没看见杨志将军,莫非他另有要务?”
他刚刚发问,就见码头外又疾走来一群人,为首者正是扬志,燕青笑道:
“得知大人要去拜见侯爷,杨将军已把扬州有罪盐商尽数抄家,打算押赴盐城……”
听到这话,韩绛直觉得气血上涌,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彻底啊,一个扬州侯还不够,竟然把扬州大盐商都给抓了过来,这么大的动作,扬州侯那些朝中同党更有攻击自己的理由了。
见杨志毫不客气,直接指挥士卒将那些盐商和财物往船上装,韩绛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觉得自己碰上曹斌,倒了八辈子血霉。
虽然自己老实敦厚,但也不能抓住自己不停地薅羊毛吧?
此事传到朝廷,会不会被加个罪名另说,自己多半还会戴上一个酷吏的帽子,大半辈子的官声都毁在曹斌身上。
见韩绛面色铁青,燕青十分贴心地安慰起来:
“大人,这也为了朝廷和百姓着想。”
“盐民需要钱财安抚,盐场也需要钱财营建维护,朝廷更不能失信于百姓,将盐钞作废。”
“如今朝廷财政拮据,钱从何来……再者说,这些盐商皆是心怀不轨之辈……”
听到这里,韩绛也终于明白了曹斌的意图。
不得不说,曹某人的算盘打得叮当乱响,谁都知道扬州盐商富可敌国,超发的盐钞也大半在他们手里。
把这些人抓了,他们手里的盐钞就不用兑现了,还能抄出很多钱财,用于兑现其余盐商百姓手里的盐钞,保住朝廷和他那个三司主事的信誉,还能盈余一大笔钱财。
可谓是两全其美,各得其所,办得极为周全漂亮。
但那是对曹斌来说的。
自己特么地什么功劳都没捞到,只捞到一口酷吏的黑锅。
这一刻,他十分想“彼其娘之”。
只是事已至此,他想反抗也没有能力,只能用“为朝廷和百姓承担骂名”来安慰自己,怪只怪自己比曹斌官小,还特么作死地想把对方弄到淮南来接自己的锅。
想到这里,他也认命了,连忙催促士卒登船,只希望曹斌不会过河拆桥,放任自己倒霉。
扬州距离东海不算太远,又是顺江而下,因此只用了两三天的时间,船队就已离江入海,随后又沿海岸北上,直奔盐城。
一路上,韩绛看到海边许多盐场中,百姓往来劳作极有秩序,海盐堆积已成规模,不由暗暗吃惊。
他知道盐场重建已经步入正轨,却没想到进展这么快。
此刻,他虽然还是对曹斌满腹怨气,却又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能力。
不管用了什么手段,就凭对方只用一个多月,解决了自己小半年都难以解决的难题,迅速打开局面,就不得不令人心服。
见韩绛沉默不语,燕青认真劝解道:
“韩大人不必忧心,这些州县侯爷并未亲至,所以进度慢些。”
“只有到了盐城才能看到侯爷的真实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