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古代历朝变法,都是将重点放在重新划分社会资源上,以此来缓解社会矛盾,增强朝廷力量。
只不过时代不同,具体方法不同而已。
要划分社会资源必然会触犯到原资源持有者的利益,往往这个阶层的力量也是最可怕的,这种时候就不能挑衅,而是需要低调,尽量迷惑、减少敌人,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
王安石在原历史上之所以失败,主要原因也是如此,一是敌对力量太多,他们故意歪曲攻击新法,二是法例太细太彻底,又用人不当,使法例不能按制定的初衷贯彻实施,没有团结到本应得到利益的中下阶层。
而曹斌在襄阳、江东、淮东等地成立交易所、盐民百工学堂,倡导官定商会,发展工坊、海贸,甚至一定程度上纵容方腊肆虐,就是在有意削弱旧有仕绅的根基,增强做工者、中层地主和商人的力量。
如此的变法,就不单单是朝廷从上而下的强制推行,也是中下阶层获得更多地位和资源的愿望。
再加上交易所、官定商会等机构本身对经济具有的调控作用,可以说在王安石提议变法之前,曹斌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铺垫。
只要避免王安石树敌、用人上的错误,曹斌有信心保证这次变法不会重演历史上的失败,也不会使王安石再次成为亡宋的“罪人”。
书房里,曹斌见王安石有所警醒,也放下心来,又对他仔细劝导了一番后,笑道:
“介甫也无须太过保守,本爵之所以将变法大事交托于先生,就是看重先生敢于任事,一心报国,干才无双。”
“遍观群臣,熟读圣贤之书,却难在一个‘诚’字上,诚于国,诚于事,诚于自己。”
“在这个字上,本爵最敬佩者,无非两人,一为包拯,二就是先生!”
“而子厚年轻,可为先生继事者……”
其实他还想说东坡来着,那也是个能够诚于自己的人,只是他现在还太年轻,也没有经历那么多事,还做不到豁达自如。
王安石听后,又是感动又是无语,这位曹公爷敬佩包拯却时刻不忘暗算对方,他又敬佩自己,若自己也得罪了他……
想到这里,王安石连忙暗自摇头,他觉得自己不会犯傻。
此时,章惇却望着曹斌颇有崇敬道:
“大学之道,意诚而后心正,心正方能历万世而不惑。”
“要说诚字,惇却以为曹公爷才是先达,不迷财色,不惑名利,不惧世俗人言,从心所欲而不执迷虚妄,于这万丈红尘中游刃而有余。”
“从圣人之诲者,颜回、曾子而已,今公爷形非而神似也……”
曹斌被章惇的夸奖说得一脸懵逼。
你确定说得是从心所欲,而不是为所欲为?我特么这是打算想干嘛就干嘛,哪有那么高尚……
三人互相吹捧了一通,章、王二人做起事来更有干劲了,对未来充满了信心,曹斌也高兴了好几天,潘太后和朝中重臣却心情郁闷了。
不知什么时候,朝廷和民间的议论热点已经不在王安石和变法上,而是议论起宰辅们的新闻,骂起朝廷来。
腊月二十三,潘太后终于没忍住,把在家里过节休假的李公亮等人叫到了皇宫,扔出小报就是一顿斥骂:
“你们是大宋开国以来,也是本宫所选最差的一届宰辅,王延龄都比你们强。”
“看看百姓都说你们什么,连本宫都被你们连累成了无能的人。”
说着,她盯着文彦博道:
“听说你文家想废立皇帝,更换将山?”
听到这话,文彦博吓得冷汗都下来了,连忙跪倒抹着眼泪请罪道:
“太后冤枉啊,这都是非法书报蓄意陷害,微臣忠心可昭日月,从无僭越之念啊。”
这些天,他已经被百姓骂惨了,连很多不明真相的读书人都骂他乱臣贼子,说他迟早要反。
百姓就还罢了,若哪个读书人不高兴,把他编成个精彩的故事,他都要遗臭万年了。
想到这里,他就暗恨,都特么怪曹斌那小子办个什么报纸,让编故事的落魄书生大行其道,要不然哪有这么多麻烦?
而且他十分怀疑,自己护官符的谣言就是曹斌编写的,除了开创报纸的曹斌,其他人没有能力掀起这么大的舆论热度。
妈的,自己只不过使用传统手段,让人编了点王安石的桃色新闻,宣扬了一下王安石的发言,就招来了这么狠的打击报复。
这特么是让自己死啊。
那什么护官符,得罪皇帝和太后不说,连仕宦和读书人都感觉受到了冒犯,都在骂自己。
因为那顺口溜写得实在太缺德了。
通过这件事,他也意识到,文官的传统手段完全不是曹斌的对手,以后要想要治他,恐怕很难了……
除了文彦博,并排挨训的李公亮此时却在暗骂王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