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过半。
下洛城十里外迎客亭内。
一身青色县令袍的侯文鸢背负着双手立身于迎客亭内。
满脸疲倦之色地望向那时不时自迎客亭前的官道上路过的灾民。
在其身旁,分别站立着一文一武两名官吏。
文者着一身乌色官袍,一手持账册,一手持狼毫笔。
目光不断地游走于自迎客亭前经过的灾民之间。
每当其目光回转之际,其手中狼毫笔必快速地游走于账册之上。
此人赫然便是侯文鸢左膀右臂之一的下洛城县丞--范孟钟。
侯文鸢身旁另一人则身披一副略显暗澹的甲胃,腰间悬一藏刃于鞘的腰刀。
其单手按压于刀柄之上,神态威严地目视迎客亭前所经过的灾民。
一副稍显暗澹的甲胃,一柄不知锋利到何种程度的宝刀,再搭配上其膀大腰圆的身躯,以及那布满整个下巴的粗壮胡须。
一时间当真给人一种不怒自威感。
或许正是因此人以及其迎客亭旁的一众衙役与士卒的存在。
那一个个拖家带口自此地经过的灾民,方才会仅仅只是‘经过。’
而此人赫然便是侯文鸢‘左膀右臂’之一的下洛城县尉--张毅鸣。
不知过了多久。
侯文鸢缓缓收回望向灾民的目光。
伸手揉了揉略显酸涩的双眼后。
侯文鸢缓缓侧首看向身旁一手持账册,一手持狼毫笔的县丞范孟钟。
“自此地经过多少灾民了?”
侯文鸢满脸疲倦之色,有气无力地缓缓开口问道。
“回上官,自己时半起,共有三百二十六名灾民自此地经过。”
范孟钟闻言快速收起手中的账册与狼毫笔,随即拱手行礼回答道。
“这三百二十名灾民中,青壮男子几成,孩童几成,妇人几成,孩童几成?”
侯文鸢微微点头,随即缓缓开口询问道。
“回上官。”范孟钟腰背微弯,拱手行礼道:“此三百二十六名灾民中,青壮男子约占据六成,孩童约占据两成。”
“此两成中男童占据九成之多。”
“余者两成中,妇人与老者各占据一成左右。”
侯文鸢闻言微微点头后,随即便不再言语。
与此同时,其眉头不由得渐渐紧锁起来。
须知。
上谷郡与辽东郡之间足足相隔了辽西、右北平、渔阳三郡。
且下洛城几乎位于上谷郡的最西方。
可即使如此,在两个时辰内依旧有着多达三百二十六名灾民,跋山涉水地途径下洛城。
由此可见,此番莫大雪灾之下。
辽东之地究竟有多少百姓因活不下去而选择了背井离乡。
思及至此。
侯文鸢不由得重重叹息一声。
随即缓缓抬头看向迎客亭东向的官道。
自辽东之地的百姓背井离乡开始四散流亡之际。
其便收到了一封来自于燕王府的密信。
密信中令其大开城门广纳灾民。
若是算上方才经过此地的三百二十六名灾民。
整个下洛城这数日以来便足足接纳了近两千名灾民。
此等数量的灾民看似不多。
但对于百废待兴的下洛城而言,却无异于一难以承受的重担。
其他暂且不提。
近两千灾民每日里的吃喝,再如何节省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思及至此。
侯文鸢不由得再度无言叹息一声。
其内心深处亦想救这些灾民。
但现实情况却是其完全无那能力与财力去救助那近两千名灾民。
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如今的灾民数量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在辽东官府‘毫无作为’之下,未来为求活命而背井离乡四散逃亡的灾民,只会多而不会少。
......
......
申时许。
一辆三辕青篷马车在百余名精锐骑卒拱卫下缓缓临近下洛城迎客亭。
侯文鸢见之,面色不由得一震。
随即快速携一众官吏走出迎客亭前往官道之上迎接。
百余息后。
三辕青篷马车缓缓停靠于官道旁。
一身墨玉色青龙常服的许奕挑开车帘,缓缓自车厢迈步而出。
“下官下洛城县令侯文鸢,拜见燕王殿下。”
侯文鸢顿住脚步,面朝许奕拱手行礼道。
“下官下洛城县丞范孟钟,拜见燕王殿下。”
“下官下洛城县尉张毅鸣,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