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海林的孤独和热闹, 余清音无从得知,倒是他整个人变圆润起来这件事,是肉眼可见的。
离开家大概打开他垃圾食品的新世界, 加上长身体的年级实在每时每刻都在饥饿, 他天天都要吃宵夜,还专挑十点以后这种时间。
高一的晚自习是九点多下课,余清音磨蹭一下再到家,一开门就能闻见空气里挥之不去的方便面香味。
起初她没放在心上, 毕竟实验的军训比较严格, 据说晚上还得在操场站军姿喂蚊子。
可一吃十天半个月的,她难免憋不住, 这天进门说:“海林,冰箱里有水果,你别老吃泡面,不健康。“
怎么会, 余海林碗里还剩两口,给她看:“里面还有小青菜和肉片。”
荤素搭配,多么的健康。
不是,这菜哪里来的。
余清音伸长脖子看一眼:“你自己买的?”
余海林点点头:“对啊,超市买的, 我还加一根小米辣。”
余清音平常总把他当作那个需要照顾的小孩子,颇有些欣慰夸奖:“饭做得不错嘛。”
加点水搅和搅和的事情, 怎么能称之为做饭。
余海林筷子在碗里一卷:“还有点, 你吃不吃?”
他每天问,余清音都是拒绝,今天倒是挺有兴趣:“给我煮一包。”
余海林轻车熟路地开煤气灶,顺便问:“还有可乐要喝吗?”
老天爷, 按这个吃法,他迟早能胖到一百八。
余清音:“少喝点碳酸饮料,当心骨质疏松。”
一听就是老人家的病,余海林拍拍胸脯:“我好得很。”
他哪里知道,上辈子他一十几岁的时候就浑身小毛病,虽然做销售的收入不错,但常年在酒桌上也把他喝得三高。
有回还是胃出血,躺在床上病怏怏的。
到底是血脉相连,余清音想起来都鼻酸。
她用力眨两下眼:“你不是有篮球嘛。”
余海林还没交到朋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我一个,打不了。”
生活会慢慢好的,余清音拍一下他的肩:“我的面要烂了。”
差点忘记,余海林把锅端出来放在茶几上,回房间拿衣服去洗澡,洗完倒头就睡。
吃完睡睡完吃的,余清音盯着他的房门很是羡慕,自己熬到十一点。
睡得晚起得早,第一天她仍旧去学校跑步。
六点半,宿舍的方向传来起床的铃声,那种细碎的嘈杂不绝于耳,一天好像是从此刻拉开序幕。
余清音的身体被运动唤醒,到最后一圈的速度慢下来,然后甩着手去校门口买早餐。
摊主已经认识她,熟练地扯开个袋子:“还是老样子?”
余清音爱吃的东西,天天年年吃都不腻。
她付完钱把塑料袋挂手腕,咬着个馒头往教室走,到门口掏出钥匙开锁。
里面已经坐着两个同学,很明显都是翻窗户进去的。
大概往届这么做的学生很多,墙边的脚印重重叠叠得叫人犯密集恐惧症。
余清音的鸡皮疙瘩一齐跑出来,她搓搓手臂坐下来,一边翻开书看。
其实刚开学的任务不重,只是她的肩头被各种各样的事情压着,下课还得火急火燎去公告栏贴广播站的招新宣传单。
时间不多,她恨不得把自己掰碎用,连去洗手间都一路小跑。
再上课,她就得花两分钟来缓过劲,盯着黑板都无法聚焦。
怎么优等生今天在走神,罗黎敲一下讲台:“注意力都集中。”
最好的威慑应该是动作,加上话语显然太画蛇添足,尤其他的语气还算是温和。
余清音只觉得他这位新教师的成长之路估计不太好走,甩两下头瞪大眼。
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罗黎满意道:“现在叫两个人上来做这道题。”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选文科,大家对理化生都不是那么感兴趣,纷纷避开老师的眼神。
余清音也认真地低头写字,却没逃过被点名的命运。
她捏着粉笔,哒哒哒地写字。
另外一个被叫上来的男生不知道怎么回事,指甲划过黑板。
简直是毛骨悚然,余清音在心里悄悄地尖叫。
偏偏她还有个毛病,那就是这种刺耳的声音会在脑海里循环个不停。
一遍又一遍的,还不如杀了她。
余清音的心神一乱,居然连最简单的乘法都算错。
罗黎看着错得离谱的答案都替她尴尬,打圆场说:“那个,清音你以后要心细一点。”
余清音倒不怕丢人,她满心只有刚刚的动静,回座位上还惊魂未定。
这虽然不是件大事,但每个人心里都有个过不去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