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 林立一直以来对他们都很照顾,就傅晚宁的私心,她是不希望林立出事的。
不过眼下多想也无益, 就刚刚那情形,傅晚宁他们自己能顺利和陆域接头, 顺利回到家中,都要感叹一句上天保佑了,又哪里有那个多余的能力去救人呢?
更何况此时有数以万计的人不在西山基地内, 她救了一个就要救第二个, 这么大的数量, 她怎么救也救不过来。
多想也无用, 傅晚宁收起了担忧的心, 看向西西与山山, 此前西山基地提及的驯服动物来拉雪橇这件事,必须尽快落实了。
*
满天嘶吼的飓风像个无情的疯子, 雪片宛如被扯碎了的棉絮一样在空中胡乱飞舞,到处都是白茫茫的,灰扑扑的。
低着头弓着背一个接一个艰难地朝着基地方向行走的众人, 不停地裹紧身上的厚皮毛衣裳,但无论如何裹紧, 都还是感觉有冷空气一直灌进皮外套里,渗透进里衣与皮肤,直达血液与骨头。
林立走在队伍的前头,迎面扇来的劲风吹得他身体都直立不起来, 他也不知道带着队伍走了多长时间了, 只觉得体内一根根血管中流动着的新鲜血液, 都快结冰了般。
双腿早已经因为受冻而变得僵硬, 他机械化地迈开步子,很小很小的步子,仿佛是在挪动一般。
身后不断有人倒下,又被扶起,又倒下。
最后他们已经完全没了力气,一旦倒在雪地中,根本拉就拉不起来了,身体僵硬而沉重,很快就被层层落下的雪掩埋住。
又或者是强劲的风迎面吹来,风力大得站在边缘的人措手不及直接被卷到几米开外,深陷在厚厚的松软的雪地中。
众人拉回了这个,又拉那个,最开始还固执地想要带着兄弟们回家去,但最后发现,这都是无用功,甚至这样下去,还会把自己也交代在雪地中。
林立咬了咬牙,不能再这样子下去了。
十公里的路,他们现在撑死也就走了三四公里长,前方路漫漫,如果不做点什么,怕是他们会全军覆没在途中。
他颤抖着将手伸入皮毛外套里层,把内侧的腰带解下,又解下一层围巾,将腰带与围巾紧紧扎在一起,捆在自己腰间,递给身旁的人,从牙缝间挤出字道:“看谁还有绳索,或者解开腰带围巾,我们外圈的人,捆在一起。”
“大家要活,就一起走回去,要死,我们也死在一块儿,黄泉路上还能依偎着取暖。”
那人眼睛一酸,看着脖子上空了一圈的林立,也毅然摘下了自己的一圈围巾以及腰带,与林立递过来的腰带扎到一起,绑在自己身上,他重复着林立的话,把腰带又递给下一个人。
很快的,队伍中的人一个接一个响应了起来,有人身上还背着包,包中有用来固定煤筐的绳索,一段段的绳索递了过来,紧紧接到了一起,绳圈越接越长,最后将整个方阵队伍中的所有外圈人都牢牢捆在一起。
四边的人不断朝内紧凑着聚在一起,人与人之间挨得紧紧的,少了寒风肆虐的空间,多了周边人体内散发的热气,好像一下子也没那么冷了。
体质较弱的人被簇拥着走到了队伍的内侧,他们就算力竭,在这样的人口密度之下,也倒不下去,就算自己迈不开步,也会被身后的人推着往前走。
而走在边缘的人再也不用担心被飓风吹倒,几千个兄弟姐妹的力量支撑着他们,再大的风也无惧了。
所有人捆束成一个整体,这绝非是一个好的主意,但现在做出来,竟让不少人生出了新的生还的希望。
他们一路来,看着身旁的队友一个个倒下,埋在这雪地中,心中总有种感觉,自己就是下一个,下一个被飓风吹散,被冰雪埋藏的就是自己。
但现在所有人都更团结了起来。
所有人都是一个整体。
就算他们力竭了,身旁的人也不会放弃他们。
那他们还有什么资格放弃,又怎么好意思给队友们拖后腿呢?
一群人脚挤着脚,一个个小碎步地向前挪动着,虽然缓慢,但每个人下脚的每一步,都变得紧实坚定了起来。
他们忍不住苦中作乐地想起了末世之前挤地铁挤公交的场景,不也是这样吗?
只是去掉了这一根绳索的差别罢了,所有人挤在一起,前面的人争先上,后面的人用力挤,中间的人就像水草般跟着晃一晃。
最后的结果反正是大家都上车了,理一理挤皱了的衣裳,又是个体面人。
那就把现在当做挤公交就好了,他们第一次发觉人挤人也并非全是坏处,至少可以给自己、给他人带来热量和勇气。
至少证明他们不是一个无助的个体,不会孤零零地被遗弃在这茫茫雪地中。
“一时失志不免怨叹,一时落魄不免胆寒……”
不知道是谁先唱起了第一句歌来,一首在鹭州广为传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