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海候府。
柴闻淙放下手里握着的棋子,抬目说道:“你又输了。”
同海一瞬回神,看着棋盘上被绞杀的残不忍睹的白子,哂笑一声后,将手里的棋子放回了棋盒,“我就说了,我水平臭得好,让您找了席先生来下,您偏不信,非得和我这个三脚猫下。”
“你从前虽然水平差了些,但也不至于输成这样,今天却是心事重重,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柴闻淙一边收拾着棋盘上的棋子,一边问同海。
同海摇了摇头,“没有,没什么事。”
“那,要不再来一局?”柴闻淙问道。
同海闻言,连连摆手,“您可饶了我吧,虽说屡败屡战,终能一胜,可我只怕,还没等我胜,您先被气得阵亡了。”
柴闻淙听了笑着摇了摇头,将手里的棋子放到了一边的棋盒里。
边上侍候的下人看见了,连忙将备好的温热干净的帕子递上,柴闻淙接在手里,轻拭了几下后将帕子递了回去,接过小厮奉上的茶,掀了茶盖浅浅的啜了起来。
同海也端起了茶盅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
书房外,午后的阳光异常炽烈,就连浓翠的绿荫都因为这炽烈而失去了原有的鲜活,变得黯然起来。
柴闻淙端着茶盅,突然抬目看向同海,问道:“真的不和我一起去?”
半个月前,柴家远在池州的姻亲卢家大舅爷来信,缠*绵病榻几载的卢家老夫人逞油尽灯枯之相,想在临走前见柴闻淙一眼,问柴闻淙可否去一趟池州。
“不去了。”同海对柴闻淙说道:“你这一去没有半载也有三四月,府里不能没人,我留下来看家吧。”
柴闻淙一直没有成家,如同海所说,一旦连他也走了,这偌大的候府真就是连个说话主事的人都没了。
去年底,跟着老靖海候一辈子的老管家早起的时候脚下打滑,摔了一跤把屁骨上的那根骶骨摔断了,虽然柴闻淙第一时间请了太医进府,可这骶骨和别的骨头不一样,养个半年就能动,这个骨头断了,后半辈子就只能躺在床上了。
老管家养了两个月伤后,含泪向柴闻淙递了辞逞,柴闻淙本想留他在府中奉养,但老管家却执意要走,说是他不走,这新来的大管家怕是压不住底下的人。柴闻淙没有办法,在给老管家置办了些名贵的药材后又给了三千两银子让他留在身边养老,这才让老管家的儿子把人接去了庄子上。
老管家一走,柴闻淙便把府里的诸多事宜交给了同海,他照旧过着他与世无争逍遥自在的日子。
柴闻淙想了想,点头道:“也行,那就你留下来吧。”
接下来的几日主仆两人将一些重要的东西做了交接,柴闻淙的行李也收拾好了,找了个天气阴凉的日子启程出了盛京城一路往池州而去。
同海则尽心的打理着候府的日常琐事,直至这一日,大理寺升堂审理沈重状告顾文茵一案,同海交待了府中小厮几句,穿了一身青灰色的直裰自己赶着马车去了大理寺。他到得时候,大理寺外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同海将马车停好,小心的往人群里挤,便在他打算找个合适的位置站定时,头顶却突然响起道声音。
“来人,给顾氏看坐。”
宋仕鲁寻常的一句话,却让底下跪着的沈重以及场外看热闹的人瞬间炸开了锅。
沈重首当其冲,“大人,草民不服。”
不服?
同海唇角噙了抹冷笑,抬目朝跪着的沈重看去,不想却在抬头的刹那,看到人群里站着的涂展牛和涂午牛兄弟俩,同海本就幽冷的目光刹时如同淬了毒,越发的冰冷幽深。
涂展牛和涂午牛原本一心看着堂上的动静,乍然感觉到身上多了道凛寒,下意识的抬头看了过来。而,便在他们目光抬起的刹好,同海却已经收了目光,重新看向了大堂里的顾文茵和沈重。
“不服?”宋仕鲁看向沈重,淡淡道:“有何不服?”
“大人,顾氏同草民一样都是庶人,凭什么草民跪着,她却能坐着?”不待宋仕鲁开口,沈重又道:“若说有不一样,也只是,她有个与公主结亲的弟弟。倘若是因为这个原因,草民无话可说。”
大堂外涂展牛几人顺势喧哗,大喊律法不公。
最后还是宋仕鲁重重拍了一记惊堂木,才将这喧哗之声给压了下去。
“顾氏能被本官赐坐,不是因为她乃皇亲国戚,而是她是我大周先帝钦封的一品武周候,别说是本官,便是金銮殿面见皇上,她也不用下跪。”宋仕鲁冷冷说道:“按律,你们这桩官司应该是皇上亲自过问,本官无权审理。但皇上国事繁忙无暇顾及,只得由本官越俎代庖。若你仍旧认为律法不公,那本官便将这案子押后待皇上有暇时,由他亲自审问,你可有异议?”
沈重早在宋仕鲁说出顾文茵一品武周候的身份时,便脑海里便炸开了一个闷雷。他千算万算,却错算了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