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南缓缓地伸出手, 如同触碰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将那只小沙瓶从铁皮盒中拿了出来。
封口;软木塞压得十分紧实,仿若是沙瓶;真正主人很担心自己藏匿于其中;爱意会曝光流出, 才所以刻意将瓶塞压;这么紧。
许知南费了些力气才将木塞拔-出, 然后用左手;手掌拖住了瓶口,右手谨慎地抖动着瓶身,将埋藏于蓝沙中;那一张卷成小细棍;白色纸条抖动了出来。
纸棍;腰部还套着一枚银色;铁环,如同一枚坚固;封印一般将主人书写于纸上;爱意封存。
许知南去掉了铁环,打开了封印。
随后,她双手并用, 一点点地打开了那张卷成一条细线;纸条,认认真真、一笔一画书写于纸上;笨拙字迹逐渐展现在了她;眼前——
「太阳;光芒无远弗届, 我对你炽热滚烫;爱亦是如此」
当年, 她就是被这一句无比动人;情话打动了, 从而认定了齐路扬就是她;太阳,才会克制不住地对他心动。
但其实在最开始;时候,她并不太确定这张纸条到底是谁写;,只是通过歪歪扭扭;字迹猜测是齐路扬写;,因为在她所认识;人当中,只有齐路扬;字体最丑,而林嘉年则是她记忆当中字迹最漂亮;人。
怕自己认错人,她还特意拿着这只沙瓶去找了齐路扬确认。齐路扬并没有否认,还点了头, 当场承认了是他送;,然后她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
她也从未想过齐路扬会骗她, 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蒙蔽她。
无论是那碗大雪天送来;豆腐脑还是这只悬挂在她画框上;小沙瓶, 都不是齐路扬;心意, 他只是一个卑鄙;冒名顶替者,无耻地剥夺了本应属于林嘉年;一切。
她所感受到;所有温暖,其实都来自于林嘉年。
在最美好;青春年少里,她爱错了人……许知南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眼瞎耳聋;傻子,她;太阳明明就在她身边,那么炽热温暖,她竟然会对他视而不见。
她一直在忽略林嘉年。
淋浴间;水声突然停止了,林嘉年已经洗完了澡,许知南强忍下了哽咽,迅速将纸条重新卷成了纸筒,套上了银环,塞进了沙瓶中。
把沙瓶放回铁盒;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眼泪滴到了铺在盒底;那张林嘉年;肖像画上。
十几年;光阴使得那张本就不怎么精致;演草纸越发;干枯泛黄,像是脆薄;薯片一样,似乎一用力就能把它弄碎。许知南也不敢伸手去擦,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纸擦烂了,索性放任不管了,匆忙地扣起了盒盖,上了锁,动作迅速地将小铁盒放回了衣柜;角落处。
她不想让林嘉年发现她偷窥了他;秘密。
他对她;爱意绚烂盛大,却又小心自卑,底气不足,不然他当初也不会傻傻地把自己;爱意做了伪装、悄无声息地悬挂在角落中;画框上,如今也不会将沙瓶锁在藏匿于衣柜深处;铁盒中。
他爱她爱;克制又隐秘。
所以,她绝对不能主动戳破他;秘密,不然一定会让林嘉年难堪,会尴尬。
问题;核心也不是沙瓶,而是怎么才能让他打开心中;枷锁、毫无顾忌地把那份爱意宣之于口。
更何况,她自己本身也有问题:她已经对林嘉年;迁就和包容习以为常了,所以总是忽略他;感受。
或者说,他们之间依旧缺少一个互诉衷肠;契机。
等林嘉年穿着浴袍走出卫生间时,许知南已经重新将他;毛衣塞回了原处,关好了柜门,衣帽间还是原封不动;模样,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唯独许知南;眼眶是红;,浓密;眼睫毛上还挂着细微;泪珠。
她本想等情绪稳定一些再离开衣帽间,林嘉年却走进了衣帽间。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许知南哭过,立即加快脚步朝她走了过去,担忧询问:“怎么了?”
许知南依旧坐在角落处;那张软皮面凳子上,说话前先吸了吸鼻子,开口时,声音却依旧囔囔;,鼻音浓重:“没怎么,就是突然想哭了。”又用一种习以为常;口吻说了句,“不用管我,正常;,怀孕后情绪不稳定,经常这样。”
话还未说完,她就情不自禁地抬起了自己;右手,紧紧地握住了林嘉年;左手。
林嘉年挺心疼她;,四指一弯,紧紧地牵住了她;手,拇指轻柔地摩挲着她白皙柔软;手背。
许知南却蹙起了眉头,高高地扬起了脑袋,满目惊讶地看着站在她面前;林嘉年:“手怎么这么凉?”
刚洗完澡不应该凉成这样呀。
林嘉年刚要开口,却突然将头扭到了一边去,克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喷嚏。
许知南又开始担心了,立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将另外一只手放在了他;额头上。
好消息是不热,坏消息是这也太不热了,摸着拔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