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秘密工坊开发程序插件的时候, 出于保守,我特地在程序内部设置了一个制御开关。
考虑到它会通过虚空终端直接刺激佩戴者的脑干部分,对大脑产生损伤在所难免。结合了生论派学者的专业意见, 我将设备的输出频率限制在了一个相对合理的区间,且可以通过佩戴者即时反馈的生理数据自动切断连接。
然而回到教令院后我才发现, 我们提交的程序早就被大贤者交给另一批计划参与者重新改写过了。
不仅第三方保险装置被删除, 甚至输出频率也被强行调到了最大值。
这批很可能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的插件就这么被教令院的疯子们全面投放到了全须弥城范围的虚空终端里。
随着大贤者一声令下, 花神诞祭计划正式启动。
莫名其妙变成主工程师的我差点儿两眼一黑, 心里有且仅有的想法是:
烦了,毁灭吧,不如雇个杀手把阿扎尔做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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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须弥城的民众都被困在了那个曾与大贤者发生过争执的漂亮女孩的梦境里, 在无数个花神诞祭中周而复始地循环轮回。
他们在睡梦中经历了整整一百六十八次花神诞祭, 然而对于处在现实世界的我们而言,仅过了短短一天的时间。
人类处于快速眼动睡眠的时候,大脑会对清醒状态时接受到的信息进行分类加工, 并建立索引。
在此期间, 虚空终端持续刺激着本就高度活跃的大脑皮层, 榨取更多深埋在人类潜意识中的知识和潜能,将其转换为造神计划的可利用资源。
滴。
我面前的检测仪第二十六次亮起了红灯。
这说明又有一位佩戴者因无法承受高强度的脑力榨取陷入了濒危状态。
不仅是我, 许多参与其中的学者都已濒临精神崩溃的边缘。
大贤者竟然还跑来道貌岸然地鼓舞士气, 美名其曰:为了崇高的理想和未来, 眼前的损失不值一提。
什么狗屁理想。
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
“安妮塔教授,我们的所作所为真的是正确的吗。”从研发阶段就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一位妙论派学者瞪着通红的眼睛质问我,“我们在这座智慧殿堂里拼命苦熬成学者的意义,难道就是为了行这些无理荒谬之事吗?”
我摇头, 笃定地答道:“当然不正确, 认清现实吧, 你我不过是在助纣为虐罢了。”
我知道,他的目的是想从我这里寻求心理安慰。我若是能说出肯定的字眼,他的内心或许会好受一些。
然而,集中在这座监控室里的人又有谁值得同情呢?
既放不下被高位者应许的权利和名誉,又妄想坚守自己那所谓的学者本心。这本就是种可笑的悖论。
他崩溃地捂住面颊跪倒在地,嘴里拼命呐喊着:“神明啊,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没过半分钟,一群三十人团的佣兵便推门而入,把这名学者强行架走了。
“神明……吗?”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为什么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求助于神明呢?
现任小吉祥草神虽然深居简出于净善宫,但不论怎么说,她在名义上始终都是我们须弥真正的神明。
理应被她所福佑的国家现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若是教令院和愚人众当真实现了造神计划,她又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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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神诞祭的轮回终止于梦境主体的苏醒,成功获得大贤者信任的我也重获了自由行动的权利。
从监控室被解放出来后,我只身去往净善宫。见门口没有设置专人把手,我便安心地在这儿徘徊了好一阵。
教令院内有权觐见小吉祥草神的仅有阿扎尔一人。一个早已被世人所遗忘的神明,谁又能想起来主动找她呢。
“安妮塔教授,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征询吓了一跳,一回头,便看见一个面熟的风纪官站在我身后,似乎就是德利亚贤者出事当天被我拉住问话的家伙。
我尴尬地笑了笑:“随便走动走动,锻炼身体。我颈椎不好,老毛病了。”
“这样啊。”风纪官点点头,又颇为遗憾似的说一句,“我还以为你也是来觐见小吉祥草神的呢。”
“不……你说什么?”我震惊地瞪住他。
“怎么了?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你为何如此惊讶?”
说这话时,这位一贯面瘫的风纪官先生忽然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与此同时,嘴里也发出了两声清脆且悦耳的孩童般的笑音。
我眯起眼:“你是谁?”
“我就是你想找的人。”她像是彻底放弃了伪装的意思,顶着风纪官的外表缓缓吐出小女孩的声线,“跟我来吧,安妮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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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