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海森一度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为了确认, 他便多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白眼一翻:“我说,我俩生个孩子吧。”
艾尔海森沉默了两秒, 终于确定, 出问题的不是他的耳朵,而是我的脑子。
他放下茶杯,用手背抵住唇角, 掀起长睫盯着我看。过了半晌,他问:“你是认真的?”
我点点头。
艾尔海森便复又沉默了。
接着, 他把另只手上的钢笔也放了下去, 压在文件堆上。他像是迟疑了片刻,接着说道:“若是未婚先孕, 对女性学者的口碑和名誉都会造成不小的影响。所以——”
“所以?”
“所以。”艾尔海森为了斟酌用词,些微顿了顿, 却并没有顺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下去。
这是他第三次以征询的语气问我:“你很着急?”
我难得见他做出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这令我感到有些违和, 亦有些好笑。
我将双手撑在他的桌前,俯身看他,脸与他凑的很近。我故意板起面孔,一本正经地把头一点。
“很急。”我说。
艾尔海森与我整整对视了半分钟, 尔后将眼睛垂了下去。
他的下颌线随着他微垂头的动作绷得很紧, 额发也顺势轻垂到鼻梁的位置。他似乎被发尖扎得有些刺挠,便轻轻皱了皱眉,重新抬起头来。
艾尔海森说:“那你先回去开会, 下午三点我去室罗婆耽学院接你。”
“哦。”我点点头, 又没太懂艾尔海森的意思, “接我?”
艾尔海森却好像完全没看出我的茫然, 只说一句:“希望这一回你不会再无故迟到了。”
-
四小时后。
与艾尔海森肩并肩站在役所里的我依旧茫然未减, 直到工作人员态度可亲地说出一句“结婚注册请上二楼”,我才浑身一凛,如梦初醒。
艾尔海森点头致谢,拉起我的手顺着扶梯向上爬了一层,尔后走到前台取来两张表格,把其中一份递到我手里。
“如果我没记错,你一直有随身携带身份证和教令院教职工证的习惯。”
艾尔海森从笔筒里取出支油墨笔,淡淡说道:“先把这张表给填上,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问我就好。”
落在表格最上方的几个大字是:结婚注册申请。
我愣了半秒:“你怎么会这么熟练?”
接着又发现哪里不对:“不是,你就这么把我带过来结婚了?是不是太突然了???”
艾尔海森尽可能让自己落在表上的每一笔都显得工整清晰。
书写时的他显得很是专注,他回答我的话语也同样逻辑分明。
艾尔海森先是回答了我的第一个疑问:“来这之前,我特地查询了一些相关法规,也些微向前年刚结婚的候选大掌书请教了一下。流程很简单,不会出什么差错。”
至于我的第二个疑问,艾尔海森却选择了以问答问。
“还有,不结婚该怎么生孩子?”
“……”
好有道理我竟无力反驳。
眼见艾尔海森手里的笔已经落向了表格最末的位置,我便也来不及细想,逐字逐行地在自己的表上填写下姓名、生辰、住址、证件编码等信息,最后在右下方落款,又用在印泥里沾过一圈的拇指往上面摁了个通红的手指印。
接着,艾尔海森拉着我去小房间拍照。架在我俩面前一点五米左右远的留影机发出咔嚓一声,一张白森森的相片从机器顶上被缓缓地吐了出来。
药水包被外力挤破,片基逐渐显影,生成我与艾尔海森并肩而坐的样子。
这好像是我与艾尔海森的头一张合照。
他不爱拍照,一见镜头便会条件反射般背转过身去。
早在教令院读书的时候,卡维和提纳里时常会在新生祭、毕业祭或是外出研究的途中拿出留影机对着身边的同伴们摁快门,他俩给我们酒馆五人组每人都发过一本厚厚的留影集,里面除了艾尔海森不慎落入镜头一角的三两张背身剪影,鲜少能发现他的踪迹。
艾尔海森生得一张上相的脸,轮廓棱角分明,五官量感大且分布均匀。
此刻被映在相片上的他,虽然神色平淡,唇角却微扬起几分,显出些难得的生气与活力来。
反观坐在他右侧的我,乍一看虽然挑不出什么差错,然而近视的双眼却看太不清镜头的位置,目光涣散,整个人都显得呆呆傻傻的,半点儿女学者应有的精明气都无。
我提议要重拍,艾尔海森却执意认为这样的我就已经足够好了。
我自然是拗不过他的。
我和艾尔海森往结婚注册办公室的小窗提交了证件、申请表和相片,又交了两百摩拉的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