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发昏暗,明月已隐入群山。
别说奔来的一人一马,就是远处的丛林巨石,也只能看到阴影轮廓。
骑着马?
到底是不是祁嵩?薛浩心里怀疑,眼神有些闪烁不定,凝视着那人疾驰而来。
约莫百来米,他顾不得细看辨认,低声喝道:“放箭!”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萝卜加大棒之后,士卒们早就憋着一口气,县尉传下命令当即举弓射箭。
一时间,飞矢如雨。
骑马而来之人,正是满心怒火的祁嵩。他走过那段荒凉地,看见道旁的村庄,立即抢了一匹马杀向凉山县城。
他咬牙切齿,誓要将薛浩活剐了。
那祁褚虽是奴仆,却自小跟着他,潜力实力都还不错,他可是当做心腹培养。没想到这些年的投入,还没见到汇报,就被那家伙毁掉了。
更何况,不能查明乌山的事,他回去也会落下一个办事无能的名头。
怒火攻心之下,加上夜色如此昏暗,他根本不察道旁有人埋伏。当箭雨射来,他的瞳孔急剧收缩,下意识滚鞍下马,藏身马肚之下。
砰!
杂毛马射成刺猬,轰然一声倒地。
正当此时,第二轮箭雨袭来,祁嵩沉着脸滚向道旁。他手中的利剑,在身前快速交叉回舞,剑影交织出半圆来。
一杆杆飞箭,撞击之下叮叮当当落地。
可是,纵然他击落大部分飞箭,还是有不少击中他的手臂、大腿以及肩膀。鲜血染红全身。这般以伤换命之下,他终于来到道左,道左的弓箭手已看他不见。
眼看祁嵩滚进灌木,如果再深入林中,弓箭将受到极大的限制。薛浩脸色微变,朝县尉挥了挥手,下令身后的士卒扔标枪。
咻咻咻!
灌木对面的山上,标枪如雨点般落下,一根根全都扎进灌木之中。
灌木遮掩,根本看不见祁嵩。
薛浩也就不急着查探,反正标枪足够多,便命令士卒朝着那一片扔。顷刻之间,灌木也如杂毛马,密密麻麻扎满标枪。
灌木深丛里,祁嵩躲在大树后面,满头大汗地喘着粗气。
他的右腿,一根标枪扎穿。
死死钉在了地面。
他睁大眼睛,盯着外面的官道,咬着牙喊道:“朋友,可否见面一谈?我有信物给你一观!”
此来河西,与长生道有关,族里叮嘱不可泄露身份。否则,已经到这个境地,他早就表明身份保命,不至于还要私下递给信物。
“这祁嵩,当我是劫匪?”薛浩心里沉吟。
以这人的傲气,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恐怕不会放下身段一谈。他在心里暗暗猜测,这人莫非身受重伤了?
也是,不入先天之境,终究不过凡人匹夫。
如何敌得过千军万马,如何挡得了万箭齐发?
他心里这般想,唤来县尉,令其脱下官服,然后再自己穿上。如果是劫匪,祁嵩想必仍旧警惕,落草还在意世家大族?
官府之人,那就不一样了。
京城祁家的名头,何等有震慑力,但凡还想往上爬,都会顾虑京城祁家。
换上官服之后,薛浩想了想又戴上头盔,这样的装扮对方看不出来了吧?时间紧迫,眼看就要天亮,他也顾不得细想,大步流星走下山去。
他走到官道之上,放慢脚步靠近灌木,故意冷笑道:
“呵,区区一个山匪,还有信物给本官,莫非你还是河西大族出身?”
倚靠着大树,祁嵩探出脑袋,远远向薛浩投去目光。天色不过微微亮,灌木林子更是昏暗,他只看清来人一身官服,根本认不出身份。
他心里也没怀疑,别说这凉山县城,就是河西自己也不认识几个官府的人。
不过,认识与否不要紧,只要是官府的人……
他松了一口气,感受到大腿上的伤,疼得咬牙以致面部抽搐。等他安然回去,定要报仇,整个凉山都别想好过。
他心里这样想,嘴上解释:“这位大人,我乃京城祁家之人。”
“哦?信物拿来!”
薛浩戴着头盔,微微低着头,大步走向那棵树。他一只手伸出去,作讨要信物姿态,另一只手死死握住刀柄。
“大人请看,这是我祁家——”
祁嵩掏出腰间玉佩,猛然发觉不对劲,这人为何如此快速走来?在不了解他的情况下,理应谨慎小心才对,除非——
“站住,我乃京城——”他心中大惊,便要高声大喊。
这人如此果决,诱之以财恐怕无用,只能大喊暴露自己的身份,让这人忌惮。毕竟在场这么多人,一旦杀他的事传出去,祁家绝不会坐视不理。
可惜,他太晚了。
在他大惊失色之际,薛浩猛然拔刀出鞘,刀光从其颈部一闪而过。
割喉。
一抹血线,从祁嵩颈部渗出。
他伸手捂住脖子,终于看清薛浩的面容,张开的嘴却只有鲜血流出来。
“你、你……”他的另一只手,颤抖的指着薛浩。
数息之后,他倒地咽了气。
薛浩戒备良久,确认此人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