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掀眸看着他, 却没直接应下来,反而轻声细语道:“陛下的心意妾身心领了,但妾身只希望孩子能顺利生下来便好, 位份这些都不重要。”
宫中纷争不断,秦渊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顿时十分怜惜她。
“宫中正五品顺仪以上才能亲自抚养孩子,虽说你入侍时间尚短,晋封太快恐遭朝野非议, 但你诞下皇嗣是大功一件,想来那些老臣也不会多说什么。”
秦渊牵着她的手走向摆满了膳食的桌旁:“你只管安心生下孩子, 其余的朕会为你考量。”
“再过几日便是除夕了, 等来年春日一过, 这孩子也要瓜熟蒂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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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随着一场极大的雪,除夕已至。
除夕于朝内是最重要的节日, 宫里会有不少封赏,便是最低等的奴才, 今日也能吃上一顿热乎的饺子。
一大清早就有宫人拿着一沓沓红纸鞭炮在宫里燃放去岁, 噼里啪啦的爆竹这么一燃,雪地上落了满地的碎红纸, 浓浓的硫磺味在宫道上散开, 好似这年味就出来了。
各宫门前都挂上了通红的红灯笼, 有心的在还在宫门上贴了窗花, 忙碌一年下来, 好容易松泛一日,处处都是欢声笑语。
今日虽是除夕,却不必去凤仪宫晨昏定省, 只需要等着参加晚上的除夕家宴便可,沈霁一大早起来就和渡玉轩的宫人们一道剪窗花,
主屋的银丝炭足足的,半点都不冷,只开半扇小窗透气。
难得今日这样喜庆的日子,又是她自入宫以来一个年,阖宫上下都很欢喜,说要好好一起守岁。
沈霁让信任的几个宫女太监都进屋来坐着暖暖身子,又把小厨房也打开,让粗使宫人们做些吃食分下去。
筠雪从梅树枝上搂了一捧雪进屋,说要学着书中的样子煮雪烹茶,几个人围着暖暖的炉子等着喝茶,其乐融融。
霜惢提前几日就去内侍省取了一沓金纸回来,将银子分别用红纸金纸包起来,让他们抓阄,抓金便大,抓红便小。
瞧着底下人个个笑得开怀,沈霁忽而有些感慨。
从前在家中过年从未这样畅快过,能暖暖和和买身新衣服就千载难逢,更别提不愁银钱这样大方的打赏下人。
每每过年时,要么银钱短缺,要是炭火不足,要么是日日算计猪肉多少文一斤,又要买不起了,从未不愁吃喝,一家人聚在一起开开心心过。
那时候她就在想,日后她一定不要再过这样的日子,她要荣华富贵,吃好穿好。如今虽说未曾站到她满意的位置,可如今渡玉轩里随便一件陛下赏来的东西都是从前家中想都不敢想的价值,也算是极尽富贵了。
白瓷杯底儿躺着碧绿的茶叶,散发着茶香混着一缕梅香,倒是很风雅。
不多时,外面有人进来通传,说张浦张公公亲自来了一趟,似乎还带着礼,沈霁笑着说:“快请进来。”
她轻轻摸着肚子靠在软塌上,一头乌发秀挽,珠钗莹润。
张浦躬身进来,一看屋子里头竟有这么多宫人和玉贵人同处一宫,瞧着很是和谐,宫里尊卑分明,许多贵女出身的嫔妃别提体恤下人了,能有最基本的态度都是万幸,还从未见过这般宽以待人,能和主子一道在屋子里喝茶聊天的。
同样是奴才出身,张浦见惯了这宫里的事,最能体会奴才的心情,当下不由得高看几分,恭谨道:“奴才给玉贵人请安。”
他仰头笑呵呵道:“前段时间底下上贡来几张皮子,毛色很不错,陛下吩咐要做成大氅,今儿才赶工出来。一张墨狐皮,两张白狐皮,墨狐皮给了太后,这白狐皮您和皇后一人一张。如此稀少的东西都给了您,陛下心里可是时时记挂着小主的,这不东西一做好就让奴才给您送来了?”
张浦拍拍手,身后的小太监立刻端着托盘走上前来,掀了盒盖子,露出一张柔光水滑的白狐披风来。
“您瞧瞧,这样好的狐皮可不多见呢。”
沈霁瞧一眼,弯唇笑起来:“果真是极好的料子,毛发柔软蓬松,一丝杂色也无,陛下有心了,还请公公替我向陛下谢恩。”
“这是自然,”张浦差事已了,笑着说,“既然东西已经送到,那奴才便回建章殿侍奉了。”
沈霁看向霜惢,她立刻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金纸包着沉甸甸的银子:“今日是除夕,公公也去去岁。”
张浦颔首一笑,说多谢小主美意,这才领着御前的人走了。
待御前的人尽数离开,屋子里的宫人都围上来看陛下赏的这张皮子,啧啧称奇:“从来宫里的好东西都是紧着皇后和林贵妃的,如今也轮到咱们小主了!”
“这样好看的披风,可见陛下当真是极宠爱小主的。”
筠雪探头探脑地过来笑着说:“小主这样得陛下的喜欢,日后生下个小皇子小公主,定也是掌上明珠呢。”
她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