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是郑阁老的寿辰,因不是整寿,没有特意操办,照常举办家宴,只请了沈聿一家来赴宴。 郑迁在书房里,叫沈聿过来单独谈话,问起秦钰的事,沈聿一一作答。 “他真是这么说的?” “是。”沈聿道:“学生去吏部问过了,今日一早便收到了秦钰的辞呈。” “啪”一声响,郑迁手里盘玩的核桃拍在案头。 沈聿理解老师的失望。秦钰挑唆雍王向朝廷报祥瑞,使其失去圣眷,的确是大功一件,老师也没有违背自己的承诺,将他安排在吏部文选司,他日升任文选司郎中,前途无量。 说句不好听的,以他如今的官职,想要继娶一个家室相貌都好的女子并非难事,但人家偏不,偏要辞官带着雍王妃远走高飞。 这是拿上司的提携之意往地上踩啊。 沈聿亲手倒一杯热茶,放在郑迁手边:“恩师,人各有志,强求不来,随他去吧。” 郑迁摆摆手,显然不想再谈秦钰的事,啜一口茶水:“听说大同守将暴毙了?” “是。”沈聿道:“学生遣人去收他的兵权,当晚毒痈崩裂,一命呜呼了。一应案卷已上交刑部。” 郑迁点头:“边将勾结藩王谋反,罪当凌迟,便宜他了。” 沈聿还未接话,便听门外响起嘈杂的人声,郑迁有些不快,开门询问,下人禀报说:“是两位少爷和沈家的少爷小姐打起来了。” 郑迁蹙眉,他是主人家,自己的孙子对客人动手,有理无理都先失了礼数,好在沈聿是他最亲近的门生,否则传出去还不贻笑大方。 回头看沈聿,后者神情淡然,仿佛吃饭喝水一样大不了的事——他已经习惯了。 “去看看吧。” 郑迁说着,二人沿抄手游廊往后院走,郑府并不大,甚至作为首辅的府邸,略微有些寒酸,没有多久便来到内宅。 两家女眷已经来齐了,怀安搂着妹妹在娘亲婶婶身后探头探脑,对方是郑迁的两个孙子,一个大胖墩儿,一个小胖墩儿,套娃似的相似,抽抽搭搭的抹眼泪,动作都一模一样。小的跟芃姐儿差不多大,大的比怀安还大两岁。 如此看来,四个孩子里能表达清楚的只有怀安了。 沈聿叫了他一声,问:“怎么回事?” 怀安带着胜利者的骄傲,指着一大一小两个胖墩儿:“爹,郑修杰拽妹妹的鬏髻,结果被芃儿打哭了,郑修齐给他弟报仇,把芃儿推倒了,这我能忍吗?我一个左勾拳一个右蹬腿……他也哭了。” “好了好了。”沈聿忙打断他,在他耳边低声说:“武功高手都是谦逊低调的。” 怀安很赞成的点点头,终于安分下来。 “别哭了!”郑迁有些郁怒的说:“真是惯坏了你们,主动挑衅在先,还有脸哭。” 芃姐儿摔了一跤都没哭,躲在哥哥身后朝两个胖墩儿扮鬼脸,做出羞羞羞的动作。 对面哭的 更惨了。 郑迁又训斥几句,命人带两个孙子下去。双方自是一番客套赔礼,也并没有多么放在心上。 回家换过衣裳,沈聿叫来儿子女儿,变戏法似的拿出两根硕大的冰糖葫芦。 芃姐儿咯咯的笑。 许听澜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打了架还给零嘴吃,以后带出去天天打架怎么办? 沈聿将女儿抱在怀里,先表彰一番她的英勇表现,又表扬儿子保护妹妹的行为。 才问芃姐儿:“芃儿还手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害怕?” 芃姐儿摇头,头上的串珠蹦来跳去,那是她最喜欢的红珊瑚珠子,今天险些被小胖墩儿扯坏了。于是攥着小拳头狠狠地说:“他打不过我的!” “如果他长的更高更强壮,像他哥哥那样,芃儿又该怎么办?”沈聿又问。 芃姐儿摇摇头。 “当然是跑哇!”怀安提醒道:“找哥哥找爹娘,跑的越快越好!” “打不过就跑,听懂了吗?”沈聿问。 芃姐儿使劲点头。 许听澜皱眉摇头,这样教孩子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怀安狗腿兮兮的凑到娘亲身边,递上那串红彤彤的果子:“娘先吃!” 许听澜用食指戳了他的额头一下,告诫他:“拳头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怀安笑道:“我知道的,娘,拳头解决不了的事情只能靠讲道理。” 许听澜这才展颜一笑,放他们去院子里玩,可是仔细一想,总觉得哪里不对…… …… 儿子长大了就是好使唤。 沈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