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怀安竖耳听得认真,忽然听到外间老爹一声吩咐:“怀安。” “在呢在呢。”怀安像小狗腿子似的跑出去。 “把书架上的盒子拿来,给周将军看看。”沈聿道。 怀安折返回内室,从书架上取下一个长条形的盒子,他认得这东西,里面装的是千里眼。 “你来给周伯伯说说,这是什么东西。”沈聿道。 怀安拉着周岳去到院子里,一步步演示千里眼的用法。 周岳惊呼一声,难言兴奋的对沈聿道:“部堂,若给宣大、蓟辽的守军配发此物,漠北人别说入关了,休想再靠近长城一步!” 沈聿笑应着。 周岳摆弄着手里的千里眼,其实这只是个简易版,竹筒制作而成,毕竟铜铸的造价高,先用竹筒打个样,再考虑用黄铜。 “此物可是西洋舶来?”周岳问 “不是,是我家两个孩子瞎琢磨出来的。”沈聿道。 “啊?!”周岳震惊的看着怀安:“部堂,令公子小小年纪,天资卓绝啊!” 怀安整个人差点飘起来,偶像夸他天资卓绝哎! 沈聿故作谦逊的说:“顽劣的很,就说我那表侄,府试前夕还在研究这个东西,不让人省心啊。” 怀安心想,老爹这凡尔赛的痕迹有点明显啊。 周岳显然不这么认为,又真心实意的夸赞了陈甍一番。 尽管周岳对那柄千里眼爱不释手,仍要还给沈聿,他盼着这件神器可以量产,尽早应用于军中。 所以沈聿拿出这件东西来给周岳看,也无非是为了给他打打气,让他不要整日沉浸在忧谗畏讥的恐惧中,耽误了真正的大事。 周岳离开后,沈聿去了内阁,在庭院里遇到了曾繁,两人曾是翰林院的同僚,但曾繁中进士的时间比他早了两科,因此廷推时优先被选入内阁。 二人随意聊了几句,沈聿才去首辅的值房里见老师。 郑阁老为皇帝摆他一道让姚滨入阁的事深感不满,每次见到沈聿都倍加惋惜,错过了这次机会,不知还要再等几年。同时也很疑惑,若论亲疏远近,沈聿绝对在姚滨之上,就算皇帝亲自下旨,也该特简沈聿入阁才对,这姚滨是如何跟皇帝搭上线的? 最后他总结出一个道理,皇帝只是看上去宽厚随和,实际上很有自己的主见,将姚滨提入内阁,就是在制衡自己的权利。 他此前还一直认为,沈聿有从龙之功,而他作为推荐沈聿入祁王府的人,背后推波助澜,也可谓功不可没,皇帝信任他,重用他,都是理所应当的事,如今他终于醒悟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世上没有一劳永逸的功劳,内阁,也仍旧是那个血雨腥风的内阁。 “恩师。”沈聿躬身行礼。 “来了。”郑迁叫他坐下,书吏端上茶来,薄如蝉翼的茶盏中茶水清透,馥郁幽香。 “这是你早先送来的龙井,明前头采的单芽,确实是珍 品中的珍品。” 郑迁道:“知道你爱茶,特意留了几两放在值房。” 郑迁从不收沈聿的礼,哪怕逢年过节也是不许的,唯独茶叶来者不拒,沈聿也乐得寻摸一些好茶送给老师。 “恩师喜欢,学生明年再叫他们送来便是。”沈聿道:“再说明前喝完还有雨前,雨前喝完还有雨后,四时变幻,顺时而饮嘛。” 郑迁只是淡淡笑着,吹散茶汤表面浮着的绿芽,杯盖发出细响:“跟老师还要话里有话?” 沈聿连道不敢,直接道明来意。 他想请郑迁出面,约束一下都察院和六科廊的御史言官们,不要鸡蛋里面挑骨头的针对周岳,漠北人虎视眈眈,边境不太平,周岳肩挑重建京畿边防的重任,内阁各部理当全力支持,自毁长城的悲剧,不能再在本朝重演了。 只是这些于是言官,当年都是跟着郑迁推翻吴党的急先锋,为了打倒吴琦,下狱的下狱,罢官的罢官,流放的流放,如今郑迁当政,自然会庇护他们一些,就连沈聿的舅舅陈充弹劾吴琦被削职返乡,也是郑迁一提拔回来的。 沈聿委婉的提醒老师,虽然眼下御史言官通过舆情使他声名大噪,可若是一味放任,迟早反噬到自己的身上。 郑迁也是有苦难言:“这些年,老夫给言官背的锅确实太多了。” 郑迁保护了太多直言敢谏的官员,也助长了他们的狂悖。若说郑迁是结党营私、培植党羽,那是不对的,因为这些又轴又硬的家伙根本不觉得自己是郑迁的同党,他们可是耿介的忠良,真理的化身啊。 “恩师,学生知道,要管束这些愣头青确实很难,可是再难也要管,否则贻误军国大事不说,老师的名声也会跟着受损。”沈聿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