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日,上御奉天殿,亲策诸贡生。 这是皇帝登基后的第一次举行正科殿试,为表重视,他坐在奉天殿的檐下亲自监考了整场,这是先帝在位时从未发生过的事,主同考官们各个诚惶诚恐,考生也都是噤若寒蝉,以至有人当场晕厥,被大汉将军拖走。 次日就是阅卷,阅卷时间只有两天,十七日填榜,十八日张榜,阅卷官时间紧迫,需要在一天之内裁定出前十卷,并由主考官推举出三鼎甲的名次,交由皇帝圣裁。 也正因时间紧迫,历代阅卷官总结出一个“偷懒”的办法,将会试前十名的试卷选出,再多选出三到五篇作为备选,交由首辅裁决,主考官再选出十份拿去给皇帝交差,其他试卷再行裁定名次。 皇帝听着这条潜规则,怎么听怎么觉得不舒服,怪不得历科会试前十与殿试前十的结果相差无几,原来是用了这个办法。 “可殿试卷是糊名的,他们只看卷面,如何挑出会试前十的卷子?”皇帝又问。 陈公公答道:“弥封官提前做好了标记。” “这不是舞弊吗?”皇帝蹙眉道。 陈公公赔笑道:“算是官场旧习吧。毕竟没有真才实学,是考不到会试前十的。” “官场旧习……是吧?”皇帝顿了顿,忽然露出狡黠的笑容:“去传沈师傅来。” 陈公公眼一花,定睛仔细看了看,总觉得皇帝笑的很像一个人,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陛下,沈部堂正在阅卷。”他提醒道。 “耽误不了一刻钟。”皇帝又补充道:“理由么,就说太子和他儿子爬到树上不肯下来,请他来劝劝。” …… “阿嚏,阿嚏!”荣贺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怀安很有经验的告诉他:“连打两个喷嚏,一定是有人骂你,而且八成是你爹。” 除了太子他爹,谁敢骂太子啊…… 荣贺揉揉鼻子:“很有道理。” 他们今天不用上课,因为文华殿被考官们占用用来阅卷,花公公为他们泡好了茉莉奶茶,两人呆在东宫自习做功课,边做边闲聊,倒也惬意。 “其实你以现在的水平,也足够参加县试了。”荣贺评估道:“考个三五回,得个童生不在话下。” 怀安翻翻白眼:“谢谢你啊。” 荣贺笑道:“你明年不是去国子监读书嘛,入监可免除童试,直接参加秋闱,多好啊。” 一提这个,怀安一肚子怨言:“好什么呀,听说国子监的饭菜不好吃,不好吃还不让抱怨,一年十二次大小考试,成绩累积起来,积满八分才能升堂级。” 想到明年就要被送进那“人间炼狱”受罪,怀安眼里都没有光了。 “嗐,你说的都是老黄历了。”荣贺道:“我特意帮你打听过,如今的国子监今非昔比了。捐监泛滥,生源莠不齐,这一点,历任祭酒、司业都心照不宣,对荫监与捐监在学业根本不作要 求。” “卐(格格♂党文学)_卐” 荣贺道:“你看到的,都是升入率性堂的监生,他们大多是京城会试落选的举人,这些人本身就是精英,其他像荫监、捐监,甚至地方选上来的贡监,大都没什么真才实学,平时报个病假丧假,就可以在外面游荡,根本不用按时坐监,都是为了混混日子,到地方补个小官。” 怀安啜一口手边的热腾腾的茉莉奶绿,枕着胳膊,四仰八叉的摊在椅子上:“混日子好啊,我就喜欢混日子。” 想想又觉得不妥:“国子监烂成这样,也该整顿整顿了。” 荣贺一拍大腿:“所以啊,我算好了的,等你混到毕业,我再向父皇提议整饬国子监。改革也不能伤到自己人嘛。” 怀安坐直了身子:“你真是我异母异父的亲兄弟啊!” “那必须!” 两人说到激动处,干了一杯奶茶。正在“推杯换盏”,皇帝遣人传旨叫他们到文华殿去。 两人一头雾水,文华殿一众官员正在阅卷,叫他们去作甚? 来到文华殿才知道,圣驾在此,读卷官正跪在一侧读卷,读完一份,换一名读卷官,继续读下一份。 怀安在进门之前落后太子一步,两人一前一后进殿,向皇帝行礼。 皇帝道:“这是朕登基之后的第一次抡才大典,太子站过来,一起来听听。” “遵旨。” 怀安便跟着荣贺走到皇帝身边站定。皇帝抬手,示意读卷官继续。 三份试卷读完,按照常理,皇帝不会更改首辅裁定的名次,所谓阅卷也多是走个过场,毕竟前十名的试卷即便旗鼓相当,水平也绝不会低,这个面子还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