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雨,怀铭乘沈聿的马车同去上朝,顺便问父亲打算什么时候把弟弟妹妹拎回主院里去。 沈聿一愣:“难怪这几天过得这般清净。” 怀铭:…… 那自然是有人在负重前行的缘故啊! 马车出了胡同,拐上大街。才是寅时,四下光线暗淡,沈聿掀开车帘朝外看看,只有早点摊子撤下门板准备开业。 行至皇城东南角的玉河桥,四下一片昏暗,只有零星几辆马车上的灯笼发着微弱的光。马车忽然一停:“老爷,旁边是樊侍郎的车驾。” 沈聿放下车帘,淡淡的吩咐:“让他们先过吧。” 两人沉默对坐,直到马车再次开始行驶,慢慢驶上玉河桥,两人才又开始说话。 “怀安这几天耍赖不肯起床,不用去东宫伴读了吗?”怀铭问。 沈聿道:“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随他吧。” 沈聿入阁在即,怀铭即将去闽海担任要职,父子二人同时成为了众所瞩目的焦点,怀安难保自己在皇宫里溜达的时候不做出惹眼的事,索性把自己关在家里,少出门给父兄招惹麻烦,毕竟父兄的仕途就是自己的前途嘛。 怀铭无奈的笑道:“这孩子,算是把自己活明白了。” 沈聿也笑道:“还真是,你我恐怕都不如他活得明白。” …… 怀远和陈甍自院试之后就不必每日去学堂了,多数时间在家中自行读书作文。 怀远的婚期本该在怀莹之前,定的是前礼部尚书邹应堂家的小孙女邹玥,可是三书六礼的流程刚刚走到纳吉,邹玥的祖母便过世了,需要守孝。虽说在室孙女的丧期只有一年,可是家中治丧,往往三年不办喜事,这门婚事就此耽搁下来。 沈家自然没什么话说,只道好事多磨,致上丧仪,命怀远安心读书,先求取功名。 怀安就这样被老爹扔给了堂哥,还威胁他,不好好在家读书,立刻给他请个厉害的西席。 怀安最怕让他上学堂或拜师了,那种朝五晚四的日子过起来没个盼头,还很耽误他巡铺子赚钱,连连保证自己一定安安分分的读书,除非有正事找上门,绝不出去乱跑,沈聿才放心下来。 结果这话刚刚说完一天,事就找上门来了。 一场大雨刚过,院子被雨水冲洗的干干净净,下人们正在树下清扫枝叶和风雨打落的杏花,时不时抬头觑一眼院子里站成两排的兵卒。 皇帝对于泉州市舶司非常重视,派扈从二十骑随怀铭南下,保护他的安全。 只是这些人…… 怀安背着手,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只见这些人穿着皱皱巴巴的军服,有的卷着裤管,有的敞着衣领,有的歪带着大檐帽,个个无精打采,浑似长骨头。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怀安问。 兵卒们面面相觑,其中有个比较聪明的,知道怀安问的是他们来自哪个卫所。 “我们 是通州卫左千户所的。”他说。 怀远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你们没有军纪吗?衣帽都穿戴不好?” 队伍里发出嘻嘻呵呵的窃笑声, 那人又道:“从我们的爷爷, 到我们的爹,都是这样穿衣裳的,不这样穿,那就只能光腚了。” 窃笑声变成了哄笑声。 怀远恨得直咬牙,真是秀才遇上兵啊。怀安也看出来了,这就是一群兵油子,欺负他们两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扈从,别说保护大哥了,别反过来抢大哥的底裤都算好的! 他,沈怀安,眼里可不揉沙子! “好啊。”怀安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微笑,叫来人高马大的何文何武:“把他们给我扒了!” “是!”何文何武的嗓音洪亮,惊飞了檐下正在筑巢的新燕。 “别别别!”管家李环冲过来,拦住两个铜墙般的汉子,对怀安道:“小爷,后院都是女眷,这万一有丫鬟婆子进出,多有不便。” “哦,也是……”怀安点点头,下令道:“那就给他们留条裤子!” “是!” 何文何武是怀安招来的流民,平时只听怀安一人调遣,闻言便拎小鸡似的将李环拎到一边,还挺注意轻拿轻放。 兵卒们下意识挪动双脚,按住了腰间的跨刀。 “让我看看哪位好汉敢冲击三品大员的府邸?”怀安又道。 兵卒们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手一哆嗦,缓缓放下,何文何武已经上手撕开两名兵卒的上衣,后排的兵卒不想自取其辱,纷纷丢掉武器,自己扒掉了衣裳。 怀安是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