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明仁长舒口气,摇头道,“没什么,我这是庸人自扰了——”
话没说完,忽然有一个人匆匆跑过来,兴冲冲道,“诸位仁兄可知最近京城中出了件极有意思的新鲜事!”
这人是他们同科的进士,姓黄名灏,也是才入翰林的庶常,大约是这些日被汪学士抓着查阅古籍,日日埋头在故纸堆中,被闷得够呛,因此听到了新鲜事就满脸的兴奋。
仲瑞霖便问道,“是什么?”
黄灏神秘道,“据说京郊古月庵近日有高人现世!”
仲瑞霖一听到古月庵就要想到与自己有缘无分的美人顾思瑛,脸色不由有些微妙。
黄灏继续兴奋道,“那位高人被传得神乎其神,简直就是天师下凡,现在满京城中的人都在议论,说是她下月望日子时要在古月庵后的香鹿山开坛做法,请神赐福。”
顾明仁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仲瑞霖却道,“黄兄,这些江湖人士虚张声势的把戏骗骗民间那些愚夫愚妇也就罢了,你读圣贤书多年,怎么还信这个。”
黄灏连连摆手,“我也不信,只是此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其中颇有些曲折离奇之处,我听着有趣,所以才来和你们说说。”
仲瑞霖被他勾起了兴趣,脸露好奇之色,问道,“怎么个曲折离奇法?”
能进翰林院的都是人中龙凤,别的不说,脑子全部一等一的好使。
仲瑞霖问过之后,不等黄灏回答自己就先想出了两点离奇之处,“古月庵出的高人——,哎呀,那定是个女子了!”轻轻一击掌,讶然道,“这确实稀奇。”
又思忖道,“下月望日的子时要开坛请神——,这分明是道家的做派啊!古月庵中出来的定然是佛门弟子,怎么却这般行事?这就更稀奇了。”
有人捧场,黄灏越发来了兴致,嘿嘿笑道,“仲兄说的没错,那位高人的确是个女子,如今京城中的百姓都尊称她为顾真人。只不过她却不是古月庵中的佛门弟子,而是暂住在庵里。听说她连道姑都不是,也不知这真人的称号是谁先叫起来的,当真是乱七八糟!不知所谓!”
说着摇头叹气,“唉,偏偏那些百姓不懂深究,一听说是个什么真人什么法师的就要偏听盲从。”
仲瑞霖一愣,随即睁大眼睛,“顾真人!!”
不会是他想到的那个人吧。
只听顾明仁忽然开口道,“便是真正的得道高僧,道门真人也不敢公开做法请神,这海口夸得也太大了。一听就是个沽名钓誉,装神弄鬼之辈,估计是想要做个不知真假的法事,虚张声势一番来哄骗几个信众的供奉罢了,不必当真,更不必替她宣扬。”
黄灏却又啧啧摇头,“正常来说,原该是顾兄分析的这般,此人九成是个骗子。可这事奇就奇在这位顾真人她不但放出豪言,说道下月望日要开坛做法,定能请出真神赐福,京城百姓谁想去看都可以。还有玉溪寺的三山法师与明源寺的弘一方丈竟也都对她深信不疑,已经当众说了,顾真人道法高深,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开坛必有盛景,他们到时都会带同座下弟子前去观礼。两位大师还一同上书钦天监,请吴监正派人记录此事,我估计这会儿连宫中都惊动了。”
仲瑞霖深觉不可思议,嘴巴都张圆了,半天才道,“这怎么可能!”
玉溪寺和明源寺都是久负盛名的大寺院。
三山法师和弘一方丈更是知名高僧,寻常人想见他们一面都难,也就京中的一些达官显贵到寺中才能得他们亲自接待。
这两位大师怎么可能忽然替一位不知是道家还是什么派别的人说话?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能一起不遗余力地替顾真人说话,那顾真人只怕还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黄灏一脸我说这事曲折离奇吧的神情,“我也觉得不可能,可偏偏事实就是如此。”
仲瑞霖还想再问问,却觉眼角余光中人影闪动,一转头,发现顾明仁已经快步出去了。
忙向黄灏告一声罪,也匆匆追了出去,“明仁贤弟,你干什么去?”
顾明仁道,“我去外面打听一下,看事情是否真如黄兄所说那般。”
仲瑞霖拉住他,“你派个小厮去打听就行了,何需自己去。”
顾明仁摇头,事关重大,派小厮去一来等不及,二来也不能放心。
仲瑞霖看他脸色凝重,想到那位好巧不巧偏偏也要姓顾的真人,心里又开始犯嘀咕,迟疑问道,“难道那位顾真人是——?”
顾明仁使劲捏捏眉心,“我不知道,但据我所知,这段时间借住在古月庵,且又姓顾的只有我姐姐一人。”
仲瑞霖,——
仲瑞霖脸色变幻,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眼见顾明仁转身又要走,忙再跟上,“我跟你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