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良云握着颜水儿的手心宽慰道。
“水儿且放心,今日之事与你并无多少关系,若真有怪罪,妾自一力承担,且有殿下在,又怎会真的令我等身陷囹圄?”
颜水儿犹豫了下,问道:“在姐姐看来,殿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傅心慈诧异一瞬:“殿下啊……”
她顿了顿,并没有敷衍,而是轻叹了口气,缓声道了句:“妾身畏他,却也敬他。”
颜水儿也下意识地与她坐近些,至此,两人之间间隙不过几厘,已是十分亲近。
“此话怎样?”她问。
傅心慈给侍立在一旁的鹿瑶一个眼色,鹿瑶立即躬身带着身后的宫人们出去了。
颜水儿见此,也给了仲绿一个眼神,不过片刻,室内就剩下颜水儿与傅心慈二人。
傅心慈带着点点温和的笑意看着她,好似真的在看自己家中的幼妹,带着长姐如母般的包容。
“水儿可知我入宫前的事?”
颜水儿老老实实摇头。
她刚来的时候甚至连原身的记忆都没有,更不可能知道傅心慈入东宫前的事了。
傅良媛料到如此,也没多言,开始缓缓道来。
“那时候的傅家还未如今日般凋零,它鲜花簇拥,钟鸣鼎沸,是世人眼中望尘莫及的门阀高阙。
没有一人不觉得,傅家会一直这般的鼎盛下去,因为这百年来,皆是如此。
门阀在换,帝王在换,可傅家犹在。”
傅心慈不知想到了什么,自嘲一笑:“可笑我自以为腹有诗书,较常人女子殊胜不少,却丝毫没看清傅家光鲜背后却也如烈火烹油般的煎熬。”
“哥哥与我说时,我笑他杞人忧天,还为自己的诡辩之言胜过兄长而沾沾自喜;后来父亲又与我说,我虽心有疑惑,却仍是不懂。
直到……贵妃为我向陛下请赐婚仪。”
“贵妃为你请求陛下赐婚?”颜水儿诧异。
“是。”傅心慈点点头,神情有些恍惚,“那时哥哥刚入朝堂,便为陛下勘破了一场惊天大案。
陛下龙颜大悦,赏赐封爵不说,亦欲恩泽蒙荫我等。
我虽心有惶然,却能理解。
哥哥刚入朝堂不久,资历尚浅,不宜太过封赏,而家母又早逝,父亲未曾续娶,一人为父为母般将我与哥哥养大。
如此,这份殊荣最终便落到了我的头上,贵妃只是代陛下将这句话说出来罢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傅心慈微微垂眸,笑容都苦涩了几分。
“自古女子出嫁,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虽说父亲早早就与我言说,将来定要选一个令我心悦之人,可那时我还未曾开窍,不懂这份父爱的沉重与可贵。
只觉若有圣上赐婚,到底也是一件荣耀门楣的事,不枉傅家养育我十余载。
且那人亦是宣平侯嫡次子,人瞧着也颇有几分才干,世人都夸这是段好姻缘,我便也这样以为。
谁知那朱门看着光鲜,实则内里早已烂透。
哥哥不放心我,便私下打探了一番,却发现此人虽未娶妻,可早已有数名通房在侧。
府里还居住个表妹,未曾婚嫁却早已为他育有一个孩儿,甚至在此之前已有过好几次意外小产!”
说到这,傅良媛姣好的面容上带上了哀痛与薄怒。
颜水儿听得心神随动,亦是紧握着傅良媛的手心,与她同仇敌忾般的道:“怎的这样!”
随即忙追问道:“那后来呢?后来怎样了?”
傅心慈的情感十分充沛,言辞间也十分波折起伏,颜水儿听故事听得入迷,忍不住催促后续。
傅心慈苦笑一声:“哪有什么后来,便是男子再如何,世人总不过说一声风流,又何曾管过女子心意?
帝王要平衡,贵妃要拉拢,傅家要满门荣耀,即便父兄不愿,难道还能抗旨不成?”
颜水儿迟疑道:“那你……”
你该怎么办?
在这女子被束缚被压抑的朝代,你又能怎么办?
或许说到此处,傅心慈满心的愤懑已渐渐消散。
她擦擦眼角的泪痕,继而平静地道:“父兄要为我抗旨,我不愿。
父亲为大雍朝殚精竭虑半生,方才官至刑部尚书,为人子女,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老父为不孝女放弃心中抱负,蹉跎终老?
如何能看着哥哥为我忤逆圣意,自毁前程,堕如玉郎君之名?
更何况,我知父兄皆是太子门臣,又如何能嫁与贵妃麾下之人,甘做那牵绊父兄的累赘?
所以某一日,我吃了药,假装外出寺庙祈福,途遇悍匪,慌忙上马,逃命间,不慎失足坠马,从此后再不能生育。”
颜水儿听得胸中血脉沸腾,低呼一声,忍不住赞叹眼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