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后娘娘。”颜水儿平静道。
殿中所有人霎时一静。
就连原本漫不经心的冉贵妃也蓦地一顿,放下了一直在摆弄的手指丹蔻。
“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冉贵妃收起散漫,眼中的威仪霎时间全向她涌来,一种来自上位者的俯视与压制汹涌澎湃地将她包围。
哪怕贵妃并未走到她身边,可她仍觉得在,这一刻贵妃无处不在。
“妾身知晓。”
颜水儿沉着气,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除夕夜宴当晚,太后娘娘宣妾身觐见,临走时太后娘娘便赏了妾身许多东西,这衣料便是其中之一。”
“妾身原是出自昭阳殿,身无长物,能拿来当做贺仪之物的,便是各位娘娘们的赏赐。
故而从除夕夜宴回来后,妾身便将这些赏赐匀出,遣宫人给每宫送去一份,以期盼东宫的各位姐妹都能被太后娘娘的佛气福泽。
当时太子身边的含春姑姑和傅良媛都在,她们应该可以为妾身作证。”
说到这,她看向恨不得吃了她的姜翎儿,语调平缓,却饱含深意。
“试问,若妾身真是最罪魁祸首,又如何有时间有精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这衣料上浸满堕胎之物?”
姜翎儿不信,含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即便咬着牙,也要虚弱地反驳道:“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这个……啊!!”
她下意识地想直起身,却不想撕裂了伤口处,一时间疼得浑身冷汗。
而正扶着她的那位削瘦的夫人连忙慌乱地照顾起来,期间还不满地看了眼颜水儿,似是埋怨她如何要这样刺激一个刚刚失了自己孩子的母亲。
颜水儿面无表情,就当看不见。
贵妃静默地看了她半晌,笑了,眼底跳跃着兴味的光芒。
“那依你之见,又是谁在陷害你呢?”
颜水儿睫毛轻眨:“妾身不知,但妾身相信,贵妃娘娘您明察秋毫,定能还妾身一个清白。”
冉贵妃眉毛一挑:“本宫派人去查了,你送出去的那些贺仪里,可就只有姜承徽的衣料被涂上了这等堕胎之物。
如此,你还要说不知吗?”
若是只有她送给姜翎儿的贺礼里被做了手脚,那就是有人在明晃晃地针对她。
而此人也一定早早的就知晓了姜翎儿已经怀孕了的消息。
姜翎儿作为东宫的妃嫔,平日里除了来贵妃的昭阳殿勤快了些,大多时候都是呆在自己宫殿里。
而同时对她和姜翎儿的行踪都熟悉并掌握的人,并没有多少。
颜水儿在一瞬间思索了不少,再抬头时,望着上首的两人,眼神仍旧平静,并未被冉贵妃刺激地开始指责怀疑他人。
既然她没有时间做手脚,那他人大概率也是没有的。
所以唯一概率大的可能性,大约就是她送出去的衣料被人掉了包。
但没有证据的事,她绝不会鲁莽地乱说。
“妾身确实不知。”颜水儿再次回答道。
而答案依旧与刚刚的回答一模一样。
一直站在贵妃身后几乎像个雕塑一样的冉孤菱,此时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
她轻轻地看了眼跪在下手却仍旧背脊挺立的颜水儿,沉默了一会儿,收回了目光,又回到了方才的状态。
冉贵妃看了她几眼,眼底的兴味散去了几许,像是没了趣意。
“行吧,那你就先退下吧。”
“喏。”颜水儿恭敬应道,心中松了一口气,终于从地上起来,准备离开。
谁知听到最后竟然是这个结果,姜翎儿简直不可置信。
她甚至不顾医女和那削瘦夫人的阻拦,再次艰难地撑起了自己虚弱的身体。
鲜红的血液在她身后渗出,伤口开始二次撕裂,她疼得几乎面色发白。
但她还是质问冉贵妃:“娘娘,难道这就算了吗?!”
“殿下膝下唯一的皇嗣,大雍第一个皇长孙就这样没了,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姜翎儿难以接受这个答案。
听到质疑,冉贵妃面色不悦地回头:“怎么,你对本宫的判决有所不满?”
不满?她当然有不满,她有一肚子的不满!
她以为颜水儿被召来后就应该被乱棍打死,哪怕再不济,也应该将她鞭笞后发配至永巷,可谁承想她竟然就这般完好无损地退下了。
这口气,她要如何咽得下?!
姜翎儿想大声吼叫,想歇斯底里,但贵妃这一眼看得她浑身一抖,被仇恨冲昏了的头脑终于稍微清醒了一些。
尖锐的牙齿咬破唇角,姜翎儿耗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心底叫喊的冲动。
她白着脸,低下头,颤抖着,咬着后槽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