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昭阳殿后,秦桓脸上的不耐与冷峻顿时消弭,变得温柔了许多。
仿佛在殿内与冉贵妃暗藏锋芒的那个人不是他。
秦桓眼眸微垂,眼尾微微向下,嘴唇一勾,看了颜水儿一眼。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不认识?”
“嘿嘿。”见他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颜水儿不知怎么,心里蓦地安心了不少。
但她没有说出自己的心理变化,而是问道。
“你不是去冉将军府赴宴了吗,怎么来这儿了?”
她想了想,猜测:“是含春和你报的信?”
令她意外的是,秦桓摇了摇头。
“含春确实派了人来,但若是那时暗卫才从东宫出发,我是来不及在此时赶到的。”
更别提准备的那般周全了。
颜水儿这才微微诧异。
不是含春,那还有谁如此关心她的同时,还能及时联系上已经到了冉将军府的秦桓?
秦桓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压,说了个她从没想过的名字。
“是秦涿。”
颜水儿的疑惑脱口而出:“怎么会是他?”
“嗯。”秦桓嗯了声,显然不是很想提起这个人,他从袖中拿出了一封未拆封的信,递到颜水儿的面前。
颜水儿下意识地接过:“这是?”
“秦涿写给你的信。”
“写给我的?”颜水儿此时就像是个复读机一样,只觉得哪儿哪儿都出乎她的意料。
或许是刚刚表现得太过憨憨,这一刻她忽然福至心灵,反问道。
“所以,这就是你刚刚和姜翎儿说的,七皇子写给你的那封信?”
“嗯。”秦桓在她身旁身姿笔挺地走着,装作不经意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要看吗?”
颜水儿纳闷地抬头望向他:“你没看?”
“没有。”秦桓老老实实摇头。
颜水儿眼睛瞪得圆圆的:“那你怎么知道那些消息的?”
秦桓轻哼一声,睨她一眼:“你当孤的暗卫是吃素的?”
颜水儿立时想起了卫黎和宿朝他们。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难怪明知道姜翎儿怀有身孕也不急呢。
“是。”秦桓干脆利落地承认,“与其挑破让贵妃换一个眼线过来,已知的姜翎儿反而是好掌控的。”
确实,以姜翎儿手段,根本逃不过秦桓的法眼。
但是……
“那倘若没有今天这场意外,你难道还真要看着姜翎儿将孩子生下来,将他认下不成?”
颜水儿自己都没发现自己语气里的酸意,只觉得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将来,她心里就有些微妙的不舒服。
秦桓何其敏锐,听出来了其中意味的他唇角微扬,眼尾上挑。
“怎会。”他否认道,“但从一开始,贵妃就没打算让这个孩子平安的生下来。”
颜水儿怅惘微怔,一个鲜活的小生命,竟自降临之时,便注定了结局。
她微微思索后,有些闷闷的道。
“所以,太子妃下手是因为冉贵妃的命令?”
秦桓沉吟道:“一半一半吧。”
比起颜水儿的共情,显然他会更加理智与冷静一些。
“姜翎儿在闺阁时就爱慕七弟,整个京都就没有不知晓的,就连孤都听了一耳朵。
所以被宣平侯强硬的送入东宫后,她就经常去给贵妃请安。”
秦桓顿了顿,在颜水儿催促的眼神中,继续讲道。
“她因为常去昭阳殿,所以意外与秦涿有了一次鱼水之欢,自觉如愿后,便不再跟家里对着干。
她开始听她爹的话,死心塌地地给贵妃办事,传递消息,一心想帮助秦涿登上太子之位。”
哪怕说到有人觊觎太子之位,秦桓的情绪依旧是淡淡的。
“但很可惜,那晚之人根本不是秦涿,而是贵妃安排的一个与秦涿身形相似的侍卫,仅此而已。”
贵妃只是牺牲了一个小小的侍卫,便换来了东宫承徽做她的眼线,同时还稳定了她身后的姻亲——宣平侯姜家。
可谓是一举两得,不费吹灰之力。
颜水儿为冉贵妃这把控人心的手段暗暗心惊。
她想起了今日一直在高位上看戏的冉贵妃,脸上没有半点愧疚,心中对她的忌惮不禁又提升了好几分。
她一直以为的真正推手是站在贵妃身后当雕像的冉孤菱。
若非刚刚秦桓说起,她根本就没将贵妃与幕后黑手的身份联系起来。
颜水儿下意识回头,看向已经变成小点的姜翎儿。
她被邬仇带人拖下去了。
破败的身体如同一个布娃娃一般在地上滑过,留下斑驳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