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水儿向这男子走去。
男子仿佛知晓她会过来,就站在那儿等着,不前进也不后退,给足了她选择与思考的时间。
直到颜水儿在他面前站定,他才施施然一拱手:“碑,见过夫人。”
颜水儿敬佩:“原来你就是那位算无遗策的谢先生。”
谢碑笑着:“夫人赞缪。”
颜水儿叹口气,为自己方才的行为道歉,并赞叹谢碑的处事妥当。
但谢碑却摇头相拒:“非是碑更为稳重,而是碑曾遇见过类似情形罢了,夫人的手法虽稚嫩却不乏仁心,假以时日,定会比碑处理得更好。”
颜水儿以为谢碑是在说场面话,但即便知道他夸奖的话掺杂了水分,被厉害的人夸奖,她还是比较开心的。
似是看出了她的不以为然,谢碑失笑:“夫人实不必妄自菲薄,碑所言并未有夸大。”
“您助殿下破密道,搜军械,除奸佞,还有今日在高台之上的言论,若身为男子,足以功成名就,成一方助力。
如今虽因各处掣肘对外有所隐瞒,但您的功绩,殿下不曾有丝毫遗漏地俱予我等言说。
多少有识之士望与您一见,开宇自密道一事起便频频从北境上书殿下,欲一观您所做的‘荧光糖果’,如今倒是让碑抢了先,实是上天眷顾。”
颜水儿还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荧光糖果’是什么,顿时有点尴尬的脚趾抓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要是谢碑不提这茬她都快把这个当初在东宫探索密道的东西给忘了!
但那都是唬人的!那就是一个小朋友的糖果而已啊!!
谢碑何许人也,自是看出了颜水儿的不自在,便从善如流地止住了这个话题,似是不经意间的邀请道。
“时辰不早了,碑此次前来便是听说殿下已至洛阳,特来相会,可否劳烦夫人您稍加引路?”
颜水儿暗暗松了口气,忙笑着道:“我也要回去了,不若一道吧。”
谢碑颔首,笑道:“好。”
两人转身,一道向前,往不远处的洛阳书院回去。
谢碑微微侧过身,退后半步,示意颜水儿先走。
颜水儿也不多客气,对着他轻轻点头后,便抬步欲走,却不想喧闹的人群里,突然冲出来了一个半大小子,咚的一声跪在两人的斜上方。
颜水儿被吓了一跳,谢碑连忙上前挡在她身前,小童又挡在谢碑的身前。
但那半大小子仿佛看不见似的,一个劲儿地对他们磕头。
“小子愿终身侍候贵人,求贵人收留——!”
“小子愿终身侍候贵人,求贵人收留——!!”
见他似乎并没恶意,颜水儿有些好奇地探出脑袋。
“你为何偏偏来求我们?”她往不远处看去,“你们知县大人不是派人来了吗?再不济,你也可以去前方的洛阳书院谋求生存。
这其中哪个不是实在的好去处,又何苦来求我们要一个虚无缥缈的收留?”
那小子吸吸鼻子,终于停下了磕头,低头闷闷道。
“因为你们是好人……你们救了二妞姐姐。”
“县令大人不会收留我的,他恨不得我们永远长在田地里。
十年前,我的父母就因为吃苦劳累全都饿死累死了,后来祖父祖母也累死了,可是族老他们都说这样才是对的。
因为县太爷曾在十年前曾夸过我们家的人能吃苦,这就是对我们家人莫大的赞赏,我们就应该勤勤恳恳地为了这一句赞赏在土里不停歇地劳作一辈子。
但凡有半句怨言,我们家便是一家子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仿佛他们这一生的困苦,就是为了这一句的荣耀。
“所以后来,兄长死了,姐姐死了,弟弟也死了,只有我命硬,活了下来,可是我不想再吃这样的苦了。”
小男孩儿扬起脏兮兮的小脸,却能从中看出几分清秀与遮掩不住的委屈和脆弱。
他曾经也很努力地吃过苦,就是为了能替家人分担,能拼尽全力地留住他的家人。
可是越吃苦,爱他的人就越少,直到现在,茫茫天地,却只独剩他一人。
他不想吃苦了,但是族老和小伙伴们都骂他,说他不肯吃苦,是不听话,娇气,甚至……
“你这不知好歹的臭小子!!逃了今日的劳作不说,还敢来跟贵人告状……”
他们这儿的动静引来了身后人的注意,不多时,一大帮子老的少的都跑了过来。
跑在最前面的那个老人举起手里的拐杖,摇摇的就要打过来,嘴里还不停地痛斥道。
“你哪点儿像我们老梁家的娃儿!!你就不是我们老梁家的孩子!!”
梁石头哭得涕泗横流,听到这句,顿时条件反射的回过头,语气中全是恨意。
“我宁愿自己不是你